被她稱之為姨夫的,乃是她的長輩芳華長公主的丈夫,程駙馬。他出身貴族,迎娶芳華公主後雖未誕下含有羽氏血脈的後裔,卻修成了元嬰,在羽氏的地位舉足輕重。
“帝子……如何了?”寶麗公主進門看到的不是神妃,而是程駙馬,心裡便有了數,當下也不問神妃的死活,隻問帝子。
程駙馬拈須冷笑:“死了。玉瓏這個賤人,親手殺了他。”
寶麗公主大吃一驚。帝子身而不凡,羽氏的老臣能容忍神妃把持政權,多少是看在帝子的麵子上,想著忍她幾百年,待帝子親政後再收拾她。
她竟然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有這麼一瞬間,她有點懷疑程駙馬。彆以為她不清楚他動手的緣故,無非是和神妃爭權奪利,雙方互不肯讓,這才了下狠手,而他雖然和芳華長公主沒有子嗣,無法推自己的血脈繼任帝位,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解決掉帝子也是應有之義。
推卻到神妃身上,不過是不想背負殘害神血的惡名罷了。
不過,程駙馬其實並沒有說謊。
他和神妃大戰半月,整個鳳凰台毀於一旦,等到最後,兩人皆是強弩之末。他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意欲至神妃於死地,然而,神妃卻沒有和他同歸於儘的想法,大笑著說:“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打算和你死磕到底吧?哈哈哈!”
“可笑,羽氏可笑,你們這群走狗也可笑,真當所有人都看得上什麼羽氏王朝呢。哈哈哈!”那時,神妃渾身浴血,發絲零散,笑意極儘尖刻嘲諷,“老娘才不稀罕,我留下這個孽種,就是想看你們這群眼高於頂的家夥對我俯首而已。”
她說著,一把拎起自己瑟瑟發抖的兒子,輕蔑道:“既然你們這麼重視所謂的神血……”
仿佛預感到了什麼,堪堪築基的帝子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娘……”
“要怪的話,”神妃的嗓音溫柔得過了頭,好若水凝結成冰,無端一股寒意,“就怪你身體裡,流著羽氏的血吧。”
“不、不要……”最後一個字尚在口中未吐出,他的脖頸便軟軟垂下,沒了氣息。
神妃漠然地丟下屍身,身影一晃,已在千裡之外:“終有一日,羽氏將自取滅亡,老娘不奉陪了!”
都說莫追窮寇,同是元嬰境界,程駙馬不欲和神妃拚個你死我活,便宜了旁人,踟躕片刻,依舊沒追上去。
不久,寶麗公主就到了。
她找到了帝子的屍身,確認被寄予厚望的帝子已然殞命,不由深深吸了口氣。神妃不愧是神妃,就衝這份狠辣,羽氏少有人能及,若非鳳巢的條件苛刻,鏡洲早就改天換日了。
“帝君呢?”她問。
“她連兒子都殺,還會放過鳳浩?”程駙馬揮去袖子上沾染的血跡,意味深長地睨著她,“我們需要一個新的帝君了。”
寶麗公主心頭一跳。
芳華長公主已經隕落,程駙馬無子嗣……他除神妃有功,實力高強,出身貴族,兼之是半個皇室之人……神妃一走,羽氏怕是他的天下了。
帝君之位,非羽氏之血不可繼承,她鳳嫣的機會,是不是來了?不。不出片刻,熱血上湧的寶麗公主就冷靜了下來,程駙馬不會允許她接替帝君之位。
她和神妃走得太近,熱鬨了許多宗室長輩,難以服眾,而且,程駙馬要的是個聽話的傀儡。
他很清楚,她不是個甘於受擺布的女人。
那麼,誰上台她才能獲取最大的利益呢?一個個宗室子弟的麵孔在她麵前閃過,她需要一個和自己親近,背後又無太多牽扯,且足夠聽話的人選。
一張漂亮得過了分的麵孔躍出腦海。
寶麗公主心中一陣狂喜,麵上露出為難遲疑之色:“姨夫……”
“外甥女有話不妨直說。”程駙馬淡淡道。
“國不可一日無主,帝君、帝子儘皆隕落,還需要早立新君,才能穩定人心。”寶麗公主說得很慢,“隻是這人選,恐怕不太好辦。”
程駙馬瞥了她一眼,哂笑道:“哦?你有什麼建議?”
寶麗公主挨個數過去:“鳳浩的柔順公主修為被廢,等同凡人,不堪為帝;平王叔資質不同,壽元過半仍是築基修為,這也罷了,他成婚多年,妻妾成群,卻未誕下子嗣,大統難繼……”
她說得嚴重,實則不然,比如柔順公主修為被廢前就生了個幼子,很適合扶植,但孩子的父親乃是丞相之子,屆時哪有程駙馬什麼事?故意挑剔,擺明的是站在程駙馬角度考慮的態度。
對此,程駙馬心知肚明。他早就盤算過諸多人選,卻無一合適,這才詢問寶麗公主。
“這可如何是好?”他眉關緊鎖,“莫非羽氏真的無人堪配帝位?”
“其實……”寶麗公主故作為難,“我這兒有個人選,隻是不知當說不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