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山君乃是妖族,原型乃是一隻螳螂。
她忍不住哆嗦起來。
南洲人、妖通婚不假,但必然是化了人形的——想想也知道,僅僅長了個耳朵、多了條尾巴,可以說是新鮮野趣,正兒八經的獸型……放浪形骸如向天涯,對著大美人的金月娘都下不去嘴。
生而為人,怨不得菡娘克製不住發起抖來。
而她這一抖,出事了。
柳葉山君冷笑道:“怎的,你不願意?”
“小女不敢。”菡娘立刻拜倒在地,想做出柔美順從的模樣來,但金丹修士的威壓在那裡,恐懼加身,抖得更厲害了。
“不敢?不敢你抖什麼?”雅間裡的聲音遠遠說不上響亮,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覺得服侍我一個妖修很委屈?”
菡娘牙齒咯咯作響,心裡也挺委屈:“細皮嫩肉”和“可口”放在人的嘴巴裡,那是調笑,放在你們妖族的嘴巴裡,十有八-九是字麵意思。她不想被當做盤中餐有錯嗎?但形勢比人強,人家金丹修為,說什麼都隻能認,這就是實力碾壓。
柳葉山君咄咄逼人,芙蓉閣自然不能等著被打臉。鴇母笑說:“多謝二位抬愛,隻是我們菡娘就一個人,如何能□□伺候兩位?不如……”價高者得。
然而,她最後四個字還未出口,柳葉山君便打斷道:“這有何難?”說完,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一道綠色的光芒閃過,血花迸濺。
下一刻,芙蓉閣內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清澈蔚藍的池水氤氳出一片血紅,一劈為二的菡娘浮在水麵上,心臟、腸子等內臟滑出軀殼,紅的裡點綴著白的,白的沾染著紅的,說不出得惡心駭人。
霎時間,芙蓉閣內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豈有此理。”文茜的臉色難堪至極,“這是什麼意思?”
蔡娥也沉著臉:“這是挑釁。”
文茜眉頭蹙攏,想動手又頓住了,一時踟躕。蔡娥察覺,低聲道:“一介舞姬,算不得什麼……唉!”
柳葉山君的那句“不肯服侍我一個妖修”,已經把什麼都說明白了,他就是在挑釁人修。可是,南洲人、妖和諧共處的局麵來之不易,最近的風聲也不太對,為著一個舞姬爭執,名不正言不順。
何況,堂而皇之鬨開來,指不定是個坑,等著他們人修往裡跳呢。
柳葉山君猶且不滿足:“如此,一人一半,皆大歡喜。”聲音含笑,話中卻透著股冷颼颼的寒意。
文茜怒火上湧,心想自己是北洲的人,又和妖族結了大仇,虱子多了不癢,再多一個何妨,遂道:“你彆出麵,我去。”
蔡娥大驚,一把扯住她:“沒那麼簡單。”
文茜正欲說話,有位仁兄行動力比她更強,當下“啪”砸了杯子:“媽的,喜你個屁!老子是來尋樂子,不是來找晦氣的!”
對方一腳踹碎窗戶,大模大樣問:“你這個掃興的家夥,給老子滾出來!”
不得不說,世道很奇怪。一個修士為舞姬的死找事,大多數人會覺得有病,但如果變成你掃了我的興致,我不高興要找你麻煩,那就是人之常情了。
出麵的這位老兄看著魯莽,實則心裡門清。他也不是陌生人,勁裝名劍,北鬥堂楊意是也。
文茜一看是他,立即坐了回去,靜觀其變。
“閣下何人?”柳葉山君倒也不怵,冷笑著反問,“你叫我出來我就出來,拿我當你家牲畜?”
楊意一副嫌棄的表情:“彆倒貼老子。”
“你!”柳葉山君被激怒,“好好好,我來領教領教你們人修的本事。”
話音未落,兩道綠色的光芒衝著楊意而去。他橫劍格擋,一步不退,反而道:“你這家夥是不是腦子有病,老子都沒報門派,你就恨不得告訴我祖宗十八代?咋的,真要倒貼我啊?”
“看你猖狂到幾時。”柳葉山君破窗而出,袖中探出的不是手臂,而是兩把高高舉起的翠色鐮刀。
文茜怔住:“螳螂。”
“你有所不知,金妖王手下的蟲妖十分厲害。有的擅長行軍布陣,麾下千萬蟲兵,有的武藝高超,就像這個姓柳的,刀法不輸於我們。”蔡娥神態凝重,“切莫因它們的跟腳而小覷了。”
文茜一驚。她在凶牙山見到的多是庶獸,微如昆蟲,的確沒怎麼放在心上,當下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越看越意外。
楊意的實力眾人皆知,原本算得上劍修中的佼佼者,可惜運道不好,歸元門和衝霄宗同時冒出來兩個不走尋常路的變態,把他的風頭蓋過了。
可水平擺在那裡,說是金丹中的一流高手不為過。
但這個柳葉山君,居然和他打了個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