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妖王處理人質的手段十分粗暴簡單:用個結界把船封住了, 然後加上個重力的陣法, 派一群手下團團圍住。
如此, 想要悄無聲息地開溜, 極其困難, 即便有單個人能做到,溜了也就溜了, 影響不了大局。
殷渺渺立在結界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外麵的守衛好辦,采用幻術即可, 麻煩的是結界和陣法,暴力破開必然會驚動妖王……心思百轉間, 一個金丹修士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了甲板上, 看到遊百川的刹那, 眼睛驀地亮了起來。
遊百川什麼也沒說,朝他微微點了點頭。
那個金丹修士頹塌的肩膀一下子繃緊,也略一頷首。兩人並未交談, 然而, 就是這四目相接的短短數息,他周身的氣質發生了極大的轉變, 仿佛一株久旱的植株遇見了甘霖,瞬間活了過來。
殷渺渺暗道, 遊百川在南洲修士心中有這般大的分量, 恐怕不僅僅是依仗著遊家後人的身份的緣故。
遊百川確認人質無恙, 向殷渺渺使了個眼色。
她搖了搖頭,傳音道:“肯定會鬨出動靜。”
他也是這麼想的:“彆的辦法?”
殷渺渺沉默片刻,緩緩道:“最沒有後顧之憂的辦法,就是讓妖王親自把人還給我們。”
遊百川陷入了沉思,少頃,對帶路的人說:“回去。”
引路的帶魚宛如一條絲綢披帛,轉瞬間便飄走了。
白妖王見他們回來,眉毛一揚:“如何?”
遊百川不是個愛繞彎子的人,單刀直入:“為何要人族拆除水閣?”
“這還用問麼。”白妖王不以為意道,“你遊家先祖與妖族定下盟約,互不侵擾,深海是我妖族的生存之地,人族興建水閣,染指深海,分明就是撕毀盟約。隻是要你們拆掉滾出去,已經算是客氣了。”
遊百川側了側頭,問道:“何時深海歸妖族所有,我竟然從未聽說。”
殷渺渺忍不住彎了彎唇角,沒想到素來沉默的遊百川也有這般促狹的一麵。然而,麵對擠兌,白妖王並未動怒,挑眉道:“南洲為何歸屬你們人修,深海就為什麼歸妖族所有。”
“南洲不止有人修。汀州的蟲嶺,夏洲的鷹峰,都有妖族聚居。”遊百川一字一頓說得緩慢,語氣卻很堅定,“同理,深海自然也可以有人類。”
白妖王哈哈一笑:“昆蟲生於密林,禽族翱翔高山,他們占有一席之地乃是理所應當,可你們人類難道能在深海生存嗎?”
“建了水閣,就可以。”遊百川冷靜道。
白妖王拔高了聲調:“海族世世代代生活於此,哪是你們這些外來者可以比的?”
“白鯊生於踏浪礁,並非環心流。”遊百川麵無表情。
白妖王的本體是一頭大白鯊,這類妖獸習慣生活於南海的踏浪礁一帶,論起來,環心流也不是他的祖籍。
連續三次被頂了回來,白妖王的脾氣再難壓抑,怒吼道:“看來人類是不肯撤走水閣了?好好好,從今往後,任何一艘敢進南海的船,我都叫它有、來、無、回!”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他用上了妖王之力,水波一圈圈震蕩開來,宮殿裡鎖鏈嘩啦啦抖動,發出刺耳尖利的聲音。
殷渺渺連忙收攏神識場,學他的聲波一層層泛開漣漪,儘其所能抵消這股驚人的力量,等傳到她的明堂時,影響已經微乎其微。
遊百川也一動不動,冷淡道:“你有不滿之處,大可明言,何故百般推諉?”
“什麼叫百般推諉?”一個女聲驀地插入了談話,言辭犀利,“大王說得很明白了,深海是妖族的生存之地,人類大肆建造水閣,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染指深海。”
遊百川瞥了眼柱子後麵“走”出來的人:“你誰?”
突然露麵的是個美婦人,發膚淺淡,明眸皓齒,一襲淺藍色的衣衫和海水融為一體,仿佛是個以水為衣的海中精靈。
她落到妖王身邊,居高臨下地說:“人類意圖不軌,若非看在昔年與遊家的盟約上,早就找罪魁禍首算賬了,如今好好和你們商量,你們竟然不領情,嗬。”
白妖王似乎非常信任她,重重哼了一聲。
遊百川不理她,繼續問:“你要人類不再踏足深海,那麼,是否日後海族也不會再踏足陸地?”
“你這人可真是狡猾。”回答的依舊是美婦人,她彎起唇角,不疾不徐道,“大王說的是要你們拆除水閣,畢竟,妖族可未在你們陸上建什麼水寨崗哨。”
“水閣並非崗哨。”遊百川寸步不讓。
美婦人輕哼一聲:“龍宮二字,足以昭顯你們的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