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瓢蟲的傷口處血肉蠕動,數不清的透明線型長蟲探出頭來,如同一縷縷蠶絲,將蟲身纏繞包圍,圓錐形的腦袋忽高忽低,惡心又詭異。
薛無月將靈力灌注在靈劍上,柔和的藍光亮起,周圍的草木結上一層冰霜,迅速凍結了奄奄一息的瓢蟲。可那些寄生蟲毫無畏懼,似狼如虎地朝他們撲過去,想尋找新鮮強壯的新宿主。
湯澤揮出幾張符籙,靈火當空爆裂,滾滾氣浪暫時逼退了它們。離得近的蟲子斷裂成幾段,劈裡啪啦落到了地上。
“咳咳。”他咳出鮮血,麵色愈發蒼白,“無月,快走。”
薛無月咬牙,攙住他飛快後退:“快,來不及了,撐住。”
話音未落,掉落在地上的蟲屍便扭了扭身子,再度揚起了頭。它們擁有比蚯蚓更強的再生能力,如果不能全部燒成灰,不出半日,一條蟲就能分裂出一個軍團。
薛無月帶著湯澤撤退,時不時丟出一道冰封符爭取時間,不出半炷香,兩人就靠近了殷渺渺所在之地。
她已經注意多時,也不多廢話,即刻放出地火。
地火最喜歡這樣放開手腳燃燒,甭管來多少,統統吞噬到火焰中,不燒成灰燼絕不肯罷休。
殷渺渺見識了它們的再生能力,唯恐放虎歸山,掐訣連放三個法術,火牢層層禁錮,絕不肯放過一個。
“多謝。”薛無月說。
“不必客氣。”殷渺渺淡淡道。
薛無月沒話找話:“這就是你的異火?很厲害。”
她彎彎嘴角,剛想說“謬讚”,就聽薛無月尖叫了聲:“你手上的是什麼?”
曼陀羅出來了?殷渺渺下意識地低頭看去。而就在這一刻,薛無月豁然動手,一枝粉白色的花如箭矢刺向了她的小腹。
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一米。
殷渺渺的反應絕對算不上慢,可她是人,任何複雜的反應都必須經由中樞神經係統才能達成。當大腦意識到不對勁,發出指令的刹那,其實已經遲了,花枝已經到達她的眼前。
幸好,還有繁花弄影身。
她自築基時開始修習這套身法,苦練不綴,結丹後也秉持著貴精不貴多的念頭,持之以恒,以求讓肌肉記憶而非大腦反應。
這一刻,所有的付出有了回報。縱然大腦的指令還沒有到,但她的身體已經做出了應對,腰身側擰,身形躍起,貼著花枝刺來的方向翻滾半周,險之又險地避開了。
後續的應對便不再是難事。殷渺渺身形尚未落地,雙掌便已蓄力,落地的瞬間就拍了出去。
薛無月偷襲不成,一反剛才重傷羸弱的模樣,劍花高挽,劍氣猶如驚濤拍岸,柔和中攜有雷霆之力,如江似海,得水力之真味。
“原來這才是落陽島大小姐的真正實力。”殷渺渺冷冰冰道。
薛無月嫣然一笑:“我這個落陽島的大小姐雖然比不上汀蘭公主,卻也不是動不動就要哭著找幫手的弱質女流。”
殷渺渺握著秋風如意扇,驅使著火龍遊走:“哦,難不成你恩將仇報,就是為了向我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
“你彆生氣,我並不想殺你。”薛無月一手握劍,一手執著花枝,“要不然剛才拿的就不是花,是劍了,對不對?”
殷渺渺不置可否,睨著執劍加入戰局的湯澤:“你也要殺我?”
湯澤道:“情非得已,抱歉了。”
“好。”
話已至此,不必多費唇舌,打吧。
薛無月修的是法劍,劍意磅礴如江河之時,滾滾浪濤洶湧而下,瀑布轟鳴,劍氣忽隱忽現之時,又有清淺的溪流蔓延,無聲無息的靠近,劍意與法術完美結合,相輔相成,就憑這一手,便無墜七大島之名了。
湯澤則是個純粹的劍修,寶劍柔軟輕薄,既能鋒銳如鋼,也能彎曲如綢,配上他靈動飄逸的劍法,亦是個難纏的對手。
殷渺渺的傷勢並未好全,若想同時拿下兩人,必定會牽動暗傷,故而隻以幻術困住湯澤,全力對付薛無月。
她很快嘗到了苦頭,發現事情並不像自己想的那麼簡單——怎麼說呢,作為落陽島的大小姐,同齡人中除了汀蘭,薛無月並沒有遇到過比自己強的女修。她天資聰穎,資質上佳,能和兄長在虎狼環視的情況下掌控住落陽島的大權,就足以證明她的才能。
隻是,既生瑜,何生亮?她素來認為汀蘭隻在修煉上有天分,論起其他,遠遠不及自己,綜合看來,有短有長,不相上下。
可後來出現了個據說實力和能力同樣優秀的殷渺渺。薛無月最初並不相信,暗中和哥哥嘀咕說不定是衝霄宗往自己臉上貼金,後來見到了真人,才承認她有點與眾不同。
這也就算了,一個東洲一個南洲,也礙不到什麼。
結果沒多久,又傳出她和遊百川的私情。
薛無月頓時心塞。
她看上遊百川很久了,這小子從小就拽,第一次見麵就視她為空氣,仿佛她那張備受盛讚的臉和其他沒什麼不同。但她偏偏就記住了他,並且越看越覺得對胃口,一心想把他拿下。
尤其是他修煉了《遊龍秘卷》,是整個南洲心裡最佳的萬水閣繼承人。假如能和他結緣,她的野心也能夠實現。因此縱然薛無夜不希望她卷入遊家的秘辛裡,她也不改初衷,想儘辦法追求。
結果呢?這混蛋還不理她,對外麵瘋傳的謠言也不解釋,似乎是默認了。
她嫉妒死了殷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