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三年一度的試劍大會,乃是正道人士切磋武藝、互相交流的盛會。白脈脈自小在山莊裡長大,早早看膩了,可她身為莊主千金,不可不出席,尤其白莊主早有安排,準備在會上為她擇一佳婿。
“此次多虧易少俠了。”白雲漢看著哭鬨不休的女兒,苦笑著說,“老夫教女無方,教女無方啊!”
易深道:“令千金天真爛漫,嫉惡如仇,大有江湖兒女的風範。”
白雲漢拈須而笑。他心裡有好幾個女婿人選,易深便是其中之一,他武功高強,在江湖中素有俠名,又背靠六扇門,有官府背景,比起朝不保夕的其他江湖人,更適合養在深閨的女兒。
但女兒自小被他養得驕縱,他不敢當麵說穿,隻盼著他們能自己培養出感情,做父母的再順水推舟就好。
“易少俠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不妨在莊中稍住些時日。”白雲漢心思百轉,麵上卻隻有長輩的慈愛,“正好也讓我那不成器的閨女好好謝謝你。”
“白莊主盛情,原不該辭,隻是在下有事在身,恐怕不能從命。”易深婉拒。
白雲漢也不勉強,又道:“那麼十日後的試劍大會,少俠可一定要來。”
易深應下,恭敬地告辭離去。
然而,他拒絕白雲漢並不是真的有事,隻是不想離白大小姐太近罷了。這位千金大小姐的脾氣,他是真的受夠了,寧可自己掏錢,在僻靜的客棧裡住了下來。
這麼一來,他又遇到了茶攤上借銀子的姑娘。
“易公子,這麼巧?”她也很詫異。
他揚起眉梢:“我記得姑娘仿佛說過,下次見麵的時候……”
她笑了:“是,我說過,我叫曼陀。”
易深的眼光瞬間變得深邃:“曼陀?不知姑娘和魔門有什麼關係?”魔門的圖騰是黑色曼陀羅,代表了死亡,每次出現,都會收割無數性命。
“很多人都問過我這個問題。”她側過頭,幾縷秀發落到鬢邊,“叫曼陀的人,一定和羅刹門有關係嗎?”
易深道:“不一定,但姑娘行走江湖,毫無忌憚之意,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了。”
“你懷疑得很對。”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易深唇角的弧度慢慢收了起來,變得嚴肅而銳利,仿佛劍將出鞘。他問:“曼陀姑娘,你來這裡乾什麼?”
“易公子似乎對我很好奇。”
“試劍大會即將開始,你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容不得彆人不好奇。”
曼陀便道:“我聽過你的事,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但我們得做一個交易。”
“什麼交易?”
“我告訴你我是誰,來這裡做什麼。”她意味深長地笑了,“而你,告訴我一樁血案的來龍去脈,可好?”
易深眉關緊鎖:“什麼血案?”
她抬起眉梢,不言不語。
他謹慎地思考片刻,答應了:“好。”
“那我們找個清淨的地方說話。”她在前引路,“來我房間吧。”
江湖兒女不怎麼講究,易深跟了過去。
曼陀極有誠意,開口便道:“你猜的不錯,我的確是羅刹門的人。”
易深輕輕動了動手指,忍住了拔劍的衝動——這個女子迄今為止沒有傷過人,也沒有對他動手的意思。身為捕快,他不能對無辜的人下手:“你來這裡做什麼?”
她不答反道:“我想知道十八年前殷家的滅門慘案。”
這個答案出乎易深的預料,他皺起眉頭:“殷家滅門的慘案,乃是魔門一手所為,你身為魔門聖姑,問這個做什麼?”頓了片時,又諷笑,“該不會是想知道有沒有幸存者,打算斬草除根吧?”
“如果這樁慘案有幸存者的話。”她平淡地說,“大概就是我了。”
易深愣住。
“教主告訴我,殺我父母的乃是白雲漢,要我為他們報仇。”她負手立在窗前,眺望遠處花團錦簇的白日山莊,“當然,他沒說我是殷家的遺孤,我猜的。”
易深:“……”殷家的遺孤成了魔門的聖女?是誰給了你這麼猜測的勇氣?話本都不敢這麼寫。
“你不信?”她緩緩道,“看來你辦的案子還不夠多,見過的事太少了。”
易深啼笑皆非:“曼陀姑娘,你要我信你,總得拿出證據來吧。空口無憑,恕我不能奉陪。”
“你會奉陪的。”她道,“如果白雲漢是殺我父母的仇人,我就要殺了他,如果不是,我自然不會找他麻煩——易公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易深當然明白,她是在威脅他,如果不幫忙,而白雲漢又不是真凶,等同於他這個六扇門的捕快坐視了冤案的發生。
他沉思少頃,冷冷道:“若我替你查明了真相,你要隨我去天牢走一趟。”
“天牢?”她眨了眨眼,忽而一笑,“哦,你以為我是魔門的人,就一定手上沾了無數人命。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易深道:“難道你沒有殺過人?”
“殺過,但我殺的都是該死之人。”她微微一笑,“我這個人是很有原則的,你以後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