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恢複原形的鳳凰們留在了十四洲。剛開始的時候, 他們堅持不與其他種族通婚, 但鳳凰因有浴火重生的能力,素來繁衍艱難, 不得已,逐漸放寬了標準。
於是,一代代繁衍下來,就有了羽氏。
氏是氏族, 指以血緣關係為紐帶形成的某個社會團體,也是姓的分支, 羽氏, 指的就是鳳凰與人通婚後分離出來的一支。
和龘心心念念盼望著複興龍族一樣, 鳳凰們也有自己的執念, 想要脫離人形的桎梏,恢複原形。
然而,直到最後一隻鳳凰死去,也沒能實現心願。鳳巢就是鳳凰們為自己建造的陵墓。
羽氏作為鳳凰的後裔,世世代代隨葬在鳳巢,這於他們而言, 是一種莫大的榮譽。同時,想要入主鳳凰台, 就必須得到鳳巢的承認,否則,鳳凰台會教篡位者怎麼做人。
曾經有位仁兄不信邪,乾掉了出身羽氏的老婆, 想自己上位,結果……他被天降之火燒死在了寢宮裡,宮殿屁事沒有,他掛了。
自此後,攝政歸攝政,帝君的寶座,永遠都在羽氏的屁股下麵。當年神妃何等猖狂,也隻敢把人弄得重傷在床,不敢學武則天登基,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在進入鳳巢前,鳳霖對這個地方既有好奇,也有畏懼,揣測過很多遍裡麵會是什麼樣子,若是自己無法得到認可,會不會血濺當場。
可事實上,一切比他想得簡單多了。
開啟鳳巢,需要複雜冗長的祭祀儀式,行十分複雜的禮節,但真正進入後,卻非常簡單。
“裡麵是一個封閉的,圓形的空間。”鳳霖邊回憶邊說,“有很明亮但不刺眼的光從頭頂照下來,我的身體變得很輕盈,有熱流流過全身,這種感覺很玄妙,說不清楚。等到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在外麵了,大概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向天涯沉吟道:“恐怕沒那麼簡單。”
鳳霖睨著他:“你覺得我在騙人?”
“不不。”向天涯搖頭,“我的意思是,你可能小瞧了你的祖先。”
“是。”殷渺渺也道,“鳳巢沒那麼簡單。”
羽氏已經傳了很多代,許多細節肯定在曆史的長河中湮沒了,甚至又可能出現誤傳和篡改,這是無可避免的。相較而言,向天涯從龘口中聽來的版本,離時代最近,中間的轉述較少,最可能貼近現實。
而且,就算隻是羽氏流傳下來的版本,裡麵也透露出了足夠多的信息。
麵對滅頂之災,四大神獸真的甘心就此束手就擒,化為塵埃嗎?他們必然開展過漫長而艱辛的抗爭。哪怕是龘那樣的鹹魚龍(?),也想方設法留下了藏龍殿和藏龍鏡,圖謀未來的傳承複興。
它隻有一個人、啊不,一條龍,尚且有這番作為,何況人數不少的鳳凰呢?他們肯定做過不少嘗試,不管鳳巢是不是真的陵墓,作為鳳凰們唯一遺留下來的東西,絕不可能像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如果真的有鳳凰火,十有八-九就在裡麵。
“你們那個地方,能讓外人進去嗎?”向天涯十分懷疑。
鳳霖當然搖頭:“非羽氏血脈不得進。”但他信心十足,“我可以把神血給你,說不定就行了。”
向天涯:“……你看渺兒現在像是能接受的樣子嗎?”
鳳霖:=口=
殷渺渺忍俊不禁。以前,她總是會想,鳳霖回到鏡洲後會變成什麼樣,權力比仇恨更能腐蝕人心,意誌再堅定的人,也會跌入野心的漩渦,變成另外一個樣子。
鳳霖會因仇恨選擇委身於人,走捷徑而非踏實勤勉的正道,如此心性,很難讓人相信他會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貪權戀勢,一如往昔。她早就做好了他提出條件,要求幫自己除掉攝政的駙馬,坐穩禦座的心理準備。
隻是,不知是他從未嘗過權力的滋味,感受不到其魅力,還是他真的沒有什麼野心,竟然什麼條件都沒提,一口答應下來。
“沒有鳳凰火,就不能讓她冒這個險。”向天涯頭大如鬥。他自詡是個不靠譜的人,最煩這些有的沒的,可現在渺兒精力不濟,鳳霖看著就不靠譜,雲瀲……嗬嗬,隻能被迫扛起決斷的重責,怎一個頭疼了得。
“總之……”他醞釀了下,“得先進鳳巢看看。”
鳳霖當然不想彆人進自家寶地,但想想自己現在的實力,捏著鼻子忍了:“可你們進不去。”
向天涯和顏悅色地說:“你不是羽氏的帝君嗎?想想辦法,和你們老祖宗溝通一下。”
鳳霖:“……”他很想說,你看我像是有這個權力的人嗎?但當著殷渺渺的麵,很不想在情敵麵前露怯(不要問他是怎麼看出來的!渺兒?誰準他這麼叫的??),硬著頭皮說,“行。”
“真的行?”向天涯表現得很懷疑。
“當然!”他冷冷說,“你等著。”
向天涯哈哈一笑:“好。”然後抓著他的胳膊,頓時消失在了原地。
半個時辰後,他回來了。
殷渺渺還醒著,無奈地說:“彆欺負他,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你這話說得偏心,我是逼他了?還打他了?罵他了?”向天涯堅決不認賬,促狹道,“孔雀要開屏,誰也攔不住,不愧是鳳凰後裔。”
殷渺渺:“……”太壞了。
*
鳳霖不知道向天涯故意相激嗎?知道,但他控製不住自己。
想當年,他赤條條到的白露峰,一無所有,唯一有點價值的隻有神血,想給她,她卻不要,今天她終於需要了!
在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時候,他如果能夠救了她,那麼在她心裡,自己的地位是不是會變得無人能及?隻要一想到這裡,他就按捺不住激動雀躍的心情,恨不得馬上衝進鳳巢,把那個什麼鳳凰火找出來。
但他畢竟不是昔日想殺神妃就準備動手的傻白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