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本來打算拖延些時日, 看看會不會再做同樣的夢。
誰知道計劃趕不上, 翌日夜裡,雲瀲也做了相似的夢, 隔了幾日, 鬆之秋遣人送信來,道是要去中洲一行, 問她可需要帶信。顯然是個托詞, 意在問她有沒有相似的經曆呢。
真有意思, 一個兩個都做起夢來, 活像是辦宴席發請帖,廣而告之。
殷渺渺心裡頭多了幾分好奇, 決定早些動身, 先把情況摸清楚了再說。
正好鬆之秋要一起去,路上還能找他聊聊九重塔的事。於是便回信說,她也有事要去中洲,可以同行。
雙方心照不宣, 定下了出發的日期。
而後, 殷渺渺把飛英找過來,和他說:“北洲那麼亂,你先彆回去了, 跟著我吧。”
飛英有些猶豫。
他千裡迢迢跑來西洲, 是為了和殷渺渺說五行陣法的事,現在該說的都說了,又開始惦記著北洲的同門——也不知道粱洲的戰況如何了, 大家都好不好,有多少人受傷,丟掉的城池有沒有搶回來。
故而遲疑許久,搖頭婉拒:“我想回去,我已經是金丹修士了。”
三大宗門的金丹修士也是中堅力量,多一個人,多一份力。他雖然很好奇中洲的事,但自己已然不是孩童,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你長大了。”殷渺渺笑了。
“我結丹很久了!”飛英心累,臉嫩怪他咯?
殷渺渺看他態度堅定,自不便再留:“萬事小心。”
飛英點點頭,從袖中掏出了謄寫好的玉簡:“姐,這是五行陣的陣法和要點,也許對你有用。”
“真是懂事了。”殷渺渺一點沒客氣地收下。術業有專攻,飛英的陣法水平就像是葉舟的煉丹本事,已然到了十分精深的地步,她望塵莫及。
飛英依舊不放心,在椅子裡不安地調換了下坐姿,欲言又止。
殷渺渺笑了:“想說什麼就直說。”
“我就想問,他們想乾什麼?”飛英想及此事,便覺如芒在背,夜裡睡覺都不安穩。
天地五行陰陽陣,名字取得有點大,但卻是名副其實,與世界有關——天地初開,元炁分清濁,出現了陰陽兩極,乾坤始定,而後諸神隕落,神力分為五種屬性,開啟了相生相克、循環有序的規則,世界從此安穩。
因此,所謂的五行陣法,其實等同於是製造出了一個自循環的微縮世界。類似於地球上的生命起源實驗——在某個封閉的空間內加入水和各種氣體,並人為製造閃電,一段時間後,裡麵便產生了生命必備的種種物質。
在五行陣法內,力量有著自己的循環流,能夠集中靈氣,並且產生防禦效果,是最基礎的陣法之一。
飛英知道大五行陣、小五行陣、逆五行陣,有難有易,但這些都不同於岱域的五行陰陽陣——注意,不是陰陽五行,是五行陰陽,分彆有陽五行陣和陰五行陣兩個陣法。
陰陽陣也是基礎陣法之一,但因為操作上的條件限製,很少在人身上使用,而是作為禁製存在。
拍賣行裡隱藏出價的陰陽對牌,愛侶互訴衷腸的鴛鴦鏡,都用過此類陰陽陣,效果也相差仿佛,無非是一個有什麼動靜,另一個也會隨之出現相似的痕跡。
五行陰陽陣,又有不同。
五行本就構建出了一個封閉的世界,與另一處封閉的空間對應後,就可以做到傳說中的空、間、傳、送。
也就是所謂的傳送陣。
說起來,遊戲設計師會想到這種設定,十四洲的修士活了數百年,怎麼可能不做嘗試?太陽底下無新事,傳送陣前人早就研究過了。
之所以沒有成功,是因為布置陣法容易,傳送難!
空間內一旦有了物體,內部的空間環境必然隨之改變,也許是靈氣含量,也許是重量,又或者彆的什麼,總之,屢試屢敗。而五行陣的花費甚多,通常一運轉便會報廢,久而久之,也就沒有冤大頭願意嘗試了。
飛英是陣法師,對這段曆史十分了解,因而更加緊張,喃喃道:“他們肯定是已經研究出了傳送陣。”
敵人掌握了那麼高明的技藝,就好比多了一把利器,隨便什麼時候都能捅他們一刀。
“彆擔心。”殷渺渺卻鎮定得很,“我沒猜錯的話,他們不敢隨便用。一件東西本身沒有好和壞,他們能用,我們也能,何必冒險?你想想,他們來這麼久了,也不過試了兩次。”
這倒也是。飛英稍稍鎮定,又道:“但他們栽培那個五行之煞,肯定就是要布這個陣。”
殷渺渺亦有同感。她初次聽到飛英說起五行陰陽陣,就立刻想起了岱域苦心培育的五行之煞,他們欲布傳送陣的可能高達七、八成。
隻是……她沉吟少時:“有件事之前我不算確定,所以沒和你提起。這會兒倒是有了些的把握——五行陰陽陣我了解了,天地二字,何解?”
飛英愣了愣,遲疑道:“這隻是個推想,我師父也沒試過。”
“不要緊,你說。”
“很簡單,既然說到天地,大概不止是一界內的傳送,而是與異界……咳咳!這也太誇張了吧?沒那麼簡單的!!”飛英不由自主拔高了嗓門,像是想提高說服力,“天地之間不止五行啊!!!”
殷渺渺問:“再有陰陽二極呢?”
飛英頓住了,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室內一片死寂。
良久,殷渺渺歎了口氣,道:“有可能的,對不對?”
飛英深深吸了口氣,吐出,再吸了口氣,再吐出,如斯方才鎮定下來:“是,不過沒那麼簡單,兩界……不一樣的。姐,你看我師父,他成功是成功了,然以元嬰的肉身,照樣扛不住。傳送陣不是界門,界門天啟,人為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