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給殷渺渺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
畢竟不是誰都有機會體驗到“人變成了舍利子舍利子帶出秘境又大變活人”的精彩劇情。
但他最後放的狠話……殷渺渺想了想,誠懇地說:“忘了。”
玄真挑了挑眉:“看來,我表現得太仁慈了。”不等她回答,又自言自語,“也是,和尚總是慈悲為懷的。”
他自說自話,似乎不把在場的人放在眼裡。殷渺渺看著不動聲色,實則抓緊時間把玄真的行蹤告知趙遠山和鎮虎真君。
這正是“心月之網”的厲害之處,隨時能夠調動棋子,真正做到上帝視角。
“好了,敘舊就到此為止吧。讓貧僧試試你的手段。”玄真笑了笑,將手中的佛珠高高擲起。
這串佛珠看起來像是絕刹本尊的舊物,每一粒珠子都是縮小的人頭骨,兩隻針尖大的眼洞裡閃爍著幽幽的綠光。佛珠甫一離開玄真的手指,就好像餓極了的凶獸脫離了桎梏,凶猛地撲了出來。
十四個披著黑袍的骷髏圍成一個圈,將殷渺渺圍了個密不透風。
陰風混雜著死氣,不斷向內侵蝕。
殷渺渺凝視著他們,瞳仁中逐漸亮起灼目的明光,直到占據整個眼眸。
此時正值白晝,太陽初暉才堪堪顯露,懸掛在天際的太陽便似乎有所感應,投向更多的光明。
秋末的北洲,夜間寒風凜冽,草間常見白霜。但此時此刻,在場的人仿佛回到了盛夏的午後,天地間陽光熾熱,甚至能夠烤化岩石。
黑袍骷髏出現時威風凜凜,自帶陰風助陣,這會兒卻顯得有些可憐,森森白骨在陽光下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這等煌煌之威,令地行真君亦側目不已。照理說土地承載萬物,陰陽平衡,最是穩定,但在這樣的陽光下,他所掌控的土壤也有融化之感。
是寶物,還是法術?他浮想聯翩。
玄真似乎也沒想到,嬉笑的神色無影無蹤。他聽三頭犬說起過這光,原以為隻是什麼克製魔物的法術,沒想到居然是這東西。
他盯著殷渺渺,神色晦暗不明:“你哪來的大日如來光?”
大日如來光?那是什麼東西?
殷渺渺怔了下。她對道家典籍也隻是通讀,對佛修的知識更不必說,超綱了,但這時萬萬不能露怯,微微一笑:“你猜。”
玄真冷冷一笑:“猜什麼,肯定是你花言巧語,騙了我師叔。”他口中說著,大量魔氣在他頭頂凝結成巨掌,狠狠朝她碾壓了過來。
彆看這手掌似虛非實,破損的一截城牆被掌緣帶過,頃刻間灰飛煙滅。而被他殃及的魔修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慘叫著喪命不說,體內的魔氣還都彙聚到了巨掌之中,將其變得更為巨大。
殷渺渺作為攻擊的中心,隻覺頭頂有一片烏雲墜下,好似天碎了一片,直直往她的天靈蓋上砸來。
她本能地揚手揮出紅蓮火。耀眼的烈焰猶如一朵栩栩如生的蓮花,悄然綻放於天際,承托住了往下壓的巨掌。
赤色與黑色各占半邊天際,你壓我托,互不相讓。
濃烈的魔氣形成了一片片黑雲,從四麵飄來,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暗,猶如暴風雨即將到來的時刻。然而,中心位置卻依舊晴朗,淡淡的雲彩下,日光熠熠,直直照射在地麵上。
上空極冷,地麵極熱,狂風吹拂著大地,飛沙走石。
平時毫無存在感的空氣緊繃起來,在場之人的呼吸逐漸困難,暴露在外的皮膚像是被鋼刀刮過,崩裂出細細的血絲。
道修有法器保護,情況尚可,不少來不及躲避的低階魔修就沒那麼好運了,直接被兩股不同的氣息撕扯,當場爆炸。
地行真君知道,殷渺渺這時正在和玄真隔空鬥法,不管是介入還是相助,都不是時候,遂抓緊時機,繼續破壞魔城殘餘的陣法。
城池倒塌,發出轟然巨響。
殷渺渺卻心無旁騖,全神貫注地應付天上的巨掌。但不管她怎麼拚命,紅蓮的花瓣依舊開始散落,似乎有凋謝之意。
玄真的眼中浮現出一縷嘲弄之色:“你用火焰對付我,看來並未真正掌握大日如來光。嘖,可惜了。”
殷渺渺微蹙眉梢,這巨掌和星空的氣息毫無相似之處,乾什麼非要用太陽初暉對付?莫不是詐她吧。
可若不是,為什麼紅蓮火好好的,卻在巨掌下漸露頹勢?她納悶得很,卻沒有貿然改換招式,隻耐心地尋摸著異常之處。
玄真見狀,又譏笑道:“你這火焰不成氣候,想與我相抗,癡人說夢。”
殷渺渺仍然不理他。
紅蓮火由地心火、焚靈火和鳳凰火融合而成,三種火焰分開都不容小覷,何況聚於一體。玄真就是胡說八道。
而他這麼瞎說,無疑是要她心生怯意,改用太陽初暉。
想想也知道,真要克製他,說出來豈不是自曝其短,分明是另有目的。大日如來光一聽就是佛修的法寶,玄真雖投魔門,卻還是走佛家的路子,多半是想逼她放出來,趁機奪取。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的誤導,其實太陽初暉對他大有作用,他生怕自己用它來對付,故意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