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思量片時,並不改主意。
紅蓮不如巨掌,必有緣故,找不出問題所在,換招也一樣。
症結在哪裡呢?
她定神細看,太陽初暉藏於眼眸中,明而不露。漸漸的,她每眨一下眼睛,視野中的景象就好像刷新了一遍,像素更高,色彩更飽滿,對比更明顯。
當然了,清晰度越高,等於信息量越龐大,對於神識的負荷越重。虧得殷渺渺以神識見長,承受住了這一波又一波的衝擊。
等到視野清晰到一定程度時,端倪初顯。
玄真和巨掌之間,有極其微妙的氣韻流動,分隔兩處卻渾然一體,猶如一氣嗬成的書法,自然流暢,毫無頓阻。並且自身的氣場與外界相處和諧,仿佛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中,不突兀也無有排斥。
反觀她和紅蓮,雖然同樣心意相通,做到了如臂指使,卻好像是鮮花落在了雪白的宣紙上,乍看濃墨重彩,增色不少。然而未曾真正成為畫中景色,輕輕一拂便能掃去。
這分隔閡與排斥,即是破綻所在。
殷渺渺看明白了,心裡卻有些驚奇。元嬰最強的本事莫過於領域,可領域追根究底,是將一方空間自原來的天地間割裂出來,為自己所掌控。
在領域內,修士代替了天地,自行運轉規則。
誰對規則的掌控度更高,誰就更強大。
但玄真,或者說神京的道法卻截然相反,講究將自身的規則融入天地。與天地背景的融合度越高,氣機越完美無瑕,沒有破綻可入,相反,融合得不好,就會被敵人借天地之力壓製。
殷渺渺不由暗道失策。假如她一開始就用“幻夢空花”對付巨掌,那麼玄真就被她拉入領域中,氣機自然無法蘊合天地,反而會被她克製。
屆時,就該是她用十四洲的“領域”概念,去欺負神京的“氣機”了。可惜沒想到這一茬,被玄真先發製人,落入了下風。
此時萬萬不可再改用領域。
玄真氣機已成,她卻有不少破綻,一旦改換招式,定然會露出更大的空隙。他隻要看準機會攻擊,不死也傷。
為今之計,唯有梳理氣韻,圓融氣機,才能與之抗衡。
殷渺渺深深吸了口氣,全神貫注卻又慢慢放鬆。人要融入天地其實很簡單,放鬆自己,感受自身與外界的聯係——這方麵的道理和領域相通,各界之法或有殊途,天地大道卻必然同歸。
不多時,她便感受到了與天地的呼應,順著風的頻率調整著氣息,追隨雲的變幻揮灑烈焰。
這種感覺很奇妙,她並不熟悉這樣的戰鬥方式,但一旦沉浸其中,便與天地氣機互相牽引,靈力自發流動起來,將平時沒有注意到的破綻徐徐彌補。
片刻後,她略顯乾澀的氣機便臻圓融,渾然一體,再無阻滯。原本已有凋謝之意的蓮花重新獲得了生機,綻放的愈發豔麗多彩。
紅蓮重現芳華,與巨掌分庭抗禮。
玄真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暗色,口中卻道:“看來你在神京的收獲不小。真讓我好奇,你到底得到了什麼?”
殷渺渺猜他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當下便笑:“你是怕渡厄寺的傳承落到我的手上?”頓了一頓,故意道,“還是怕我得了什麼寶貝,專門壓製你個佛門叛徒?”
玄真哈哈大笑:“當年不能奈我何,如今他們死的死,散的散,誰還管得了我?”
“那你急什麼?”殷渺渺反問。
玄真收斂了笑意,淡淡道:“把渡厄寺的傳承給我,今天我可以放你一馬。”
“你一個魔修,要佛門的東西乾什麼?”她不慌不忙,“你也不必誆我,當年我年紀輕,被你唬了一跳,現在想騙我可沒那麼容易了。神京的人最後都入了華胥夢,你舍了肉身才逃出其中,如今即便奪舍,想殺我也沒那麼容易。”
玄真“嗬”了聲:“那我糾正一下,不是你,是你們。”
殷渺渺頓覺不妙。
果不其然,玄真手中突然多了一個金剛鈴,外形似縮小的鐘,頂部和鈴身上纏繞著蛇紋,鈴舌則是一個雪白的骷髏。
他晃了晃鈴。
鈴舌撞到了鈴聲,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霎時間,耳畔響起無數呢喃聲,分辨不清從哪裡來,說了些什麼,捂住耳朵也沒有用,那可怕的聲音直直灌入靈台,響徹在腦海中。
無窮無儘的煩惱湧上心頭。
人生在世,誰沒點煩惱呢?窮人煩惱明天的衣食住行,富人煩惱家庭不和諧,有權有勢的人煩惱壽命有時,無子嗣的人煩惱傳宗接代,苦戀的人煩惱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
人人有煩惱,人人有迷障。
一聲鈴響,身心皆亂。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的打戲有點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