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2)

解決了吳勝男, 錢奶奶心頭大為暢快, 回家就愉悅的問錢建兵, “兒子, 你說給娘帶好東西,是什麼?”

“娘你肯定喜歡, ”錢建兵說著從自己的行李包裡翻來翻去,很快就翻出了一套綠軍裝出來。

“當當當, 娘, 怎麼樣, 你喜歡嗎?這可是我專門為你換的,”將綠軍裝捧到錢奶奶麵前,錢建軍像是個想被表揚的孩子, 一臉期待的看著錢奶奶。

錢奶奶果然驚喜, 臉上的表情是騙不了人的,她愛不釋手的摸著綠軍裝,嘴裡卻假模假樣的說, “哎呀!我都一大把年紀了, 還穿綠軍裝, 這多不好意思。”

錢紅財此時正趴在院牆上, 他聞言歡快的問,“奶,你不好意思,那給我吧!”

說完,錢紅財還像個小可憐一樣, 可憐巴巴的看著錢奶奶。

錢奶奶卻好笑的說,“呸,這可是你小叔孝敬我的,你個臭小子想要,沒門。”

“哦!”就知道不行,但錢紅財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期望,如今落了空,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錢紅財嘴巴慫拉,都快垂到下巴了,眉毛也向下拉,像是故意畫的一樣,眉頭眼角更是有一堆皺巴巴的紋路。看著簡直和小老頭沒什麼兩樣了。

他這個樣子,實在是很逗人笑話,錢建兵就哈哈大笑起來。

錢紅財今年十五歲,如今正是自尊心強的時候,先被奶奶拒絕,如今又被小叔笑話,他惱羞成怒,氣得臉紅脖子粗。

錢奶奶倒是覺得錢建兵沒個正形,白了他一眼說,“行了,你要是把紅財逗哭了,小心待會你四哥揍你。”

“奶奶,”錢紅財不悅的反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可能會哭。”

錢建兵也適可而止,停住不笑了,反而說,“對,紅財已經是大人了,都可以跟我去當兵了。”

錢建兵說著對他最平常的話,但對錢紅財他們來說,這不亞於一箱煙花,在他心裡五彩斑斕的綻放。

錢紅財不敢相信是自己聽錯了,迫不及待的追問,“小叔,我真的能當兵了。”

心裡太過急切,錢紅財手臂使勁,腳像兔子一樣蹬一下,直接一個翻身,就要從院子的另一邊翻過來。

錢寶珠看了忍不住驚呼,“紅財哥,你小心點。”

不過此時錢紅財已經翻過來了,安全著陸,他拍拍手上的灰塵看著錢寶珠,“看,這不是沒事嘛!”

一道小小的院牆,對錢紅財根本不是問題,他今年已經一米七高了,家裡的這道牆卻總共也才兩米,這點高度他要是摔了,那他就白長這麼大了。

“你能耐的很,”錢奶奶狠狠的瞪了一下錢紅財,把他嚇得把頭低到胸/口處。

然後,錢奶奶也緊張的問錢建兵,“小七,你剛才說的是真的?還是開玩笑的?”

不怪錢奶奶這麼緊張,實在是如今,當兵,對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民來說,那就是一道改換門庭的橋梁。

從前,寒門子弟出人頭地的機會,要麼當兵,要麼學文考上大學。

按道理,學文肯定要好些,然而,自從六六年開始,也不知道上麵是怎麼想的,把大學弄沒了,高中還要推薦才能上。

初中小學更不用說了,如今半天學的是主席語錄,剩下半天就學工農兵。

學工,其實就是去工廠當苦力,乾最差的活,錢紅前他們倆如今在縣裡讀初中,去半天手都打起幾個燎泡,可見辛苦程度。

學兵要稍微好一些,就是在學校打打軍拳,這就當鍛煉身體了。

還有學農,實際上就是去地裡拔草挖地,說說讓學生們知道老農民種地的辛苦。

這些個政策,錢奶奶其實覺得都可以,孩子嘛,得多吃點苦,才能長大。

可是,再好的政策,隻要過了界,那就是壞事了。

如今,最該的還是學習,可整天學習工農兵,背語錄,這個學,還有什麼讀法。

要不是老頭子說,讓幾個孫子把初中畢業證拿到,以後做什麼也方便點,錢奶奶肯定會讓他們全部回家種地。

畢竟如今學校裡,老師不像老師,學生不像學生,學生都敢聚眾批/鬥老師了,老師還會給學生磕頭道歉認錯。

都說天地君親師,幾千年來,老師一直和父母處在同樣的位置,如今卻教學生鬥老師,這到底是個什麼道理?

再這樣下去,豈不是以後,子也能鬥父?

沒有人倫,沒有孝順,那這世道還能好嗎?

錢奶奶非常擔憂,她完全沒想到,她如今的擔憂,早在很多地方成為了現實。

她之所以不知道,不過是宏揚公社是個小地方,還沒波及到而已。

如今的世道,真的對農民很不友好,他們做的是最苦的活,收入也是最少的,所以當官的當兵的當工人的,才會被羨慕,因為他們工作體麵又輕鬆,工資還高,這種好的誰不想。

隻是,如今人口大量過剩,工廠的人永遠是充足的,城裡人都有許多沒工作的,得要等著接父母的班,農村人就更彆想了。

所以錢奶奶才會看重錢建兵說的當兵的機會,她的十個孫子,如今隻有最小的雙胞胎還在讀初中,其他已經全部畢業了。

可全部畢業了也沒用,因為工廠不招農村人,他們隻能回農村,而農村好一點的職位,也全部有人,最後他們隻能成為農民。

唯一一個當老師的錢紅洪,如今因為有的老師被打成臭老九,錢建軍怕他受到牽連也喊他回來種地了。

農民的日子是真的不好過,錢奶奶發了瘋的想讓孫子們有個好工作,過好日子。

因此隻要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想放棄。

老娘和侄子包括侄女都一同死死的看著自己,錢建兵感到有一絲壓力,有點沉重。

見他們都這麼關心,錢建兵也不說廢話了,點點頭道,“嗯,我們部隊最近有來咱們縣招兵的,憑我的關係,應該能有兩個名額。”

因為夏國人多,所以當兵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必須身體好,素質好,品德過關,家庭成分還要好。

可以說,一個縣幾十萬的人口,一次基本就招幾十個,可想而知,錢建兵說的兩個名額,有多搶手了。

“當然,即使有名額,也必須達到招兵的所有標準,不然一切免談。”

錢建兵後麵說的,錢奶奶認同的點點頭,“沒錯,當兵雖然好,但可是要保家衛國的,要是去些弱雞,那還怎麼保衛國家?”

不過,錢奶奶又驕傲的說,“彆的不說,咱們家的孩子,身體絕對好,其他方麵你老娘我是怎麼教的你,就是怎麼教的他們,這些你放心,絕對不會有問題。”

錢建兵聞言笑了,“我當然相信娘的本事,不過,這些不重要,咱們再說說其他的吧!”

反正招人的軍人還沒到縣裡,不著急。

錢建兵不急,錢奶奶也不急了,反正她兒子靠譜,從沒說過沒把握的事。

同時,她又把脖子伸向錢建兵行李包方向,好奇的問,“還有什麼?”

錢建兵很快就拿出了另一件綠色的軍大衣,不過這件一看就是冬天的,脖子處有厚厚的毛領,一看就覺得暖和。

他也說:“娘你冬天不是很冷嘛!這是我特意為你換的。”

錢奶奶把軍大衣拿手裡,頓時感覺皮膚接觸軍大衣的地方暖洋洋的,甚至很快就起了薄薄的汗。

錢奶奶連說三聲“好好好”,可見真的很喜歡。

可事實上,錢建兵知道,他娘更喜歡的還是首飾,他記得,小時候她娘有一個鍍銀的手鐲,她非常珍惜,一年都舍不得戴一次。

那時候,錢建兵最希望的,就是長大之後,掙錢幫她娘買一堆首飾,金手鐲金項鏈金耳環。

隻是,錢建兵沒想到的是,如今他是有能力力,可現在追求簡樸作風,金的銀的也變成了破四/舊,沒人敢戴。

即使有門路買,錢建兵也怕買了之後,他娘忍不住戴,被人看見之後,為自己招災。

錢建兵謹慎慣了,不想讓他娘有一絲一毫的危險,最後他隻能換成了最安全的軍大衣。

不過看娘的樣子依舊很開心,錢建軍總算沒那麼失落了。

拿了錢奶奶的,錢建兵又拿了錢爺爺的禮物,是一瓶茅台酒,還有一件冬天的軍大衣。

衣服錢奶奶覺得沒問題,可酒就不成了。

她嗔怪的說,“你不知道你爸就是個酒癡嗎?還敢買酒給他,不怕他一天喝到晚,身體喝出問題嗎?”

對這個問題,錢建兵毫不擔憂,他把酒放在桌子上,同時頭也不回的說,“怕啥,不是還有你在嘛!”

他爹再厲害,也逃不過他娘的五指山。

錢奶奶走向錢建兵,把酒拿到手裡才說道:“你得看看是什麼,換成酒的話,你爹就是絞儘腦汁也要偷喝,必須藏好了。”

“那隨便吧!”錢建兵無奈的攤手,心想,老爹,不是我為你爭取,而是咱們家,娘才是最大的,彆怪我。

分了兩個老人的,錢建兵又對錢寶珠招招手說:“寶珠,過來。”

有禮物了,錢寶珠一蹦一跳,笑的像個小太陽似的奔向錢建兵。

可愛的小姑娘往往是最招人喜歡的,錢建兵忍不住會心一笑,然後掏出了一雙黑色的小皮鞋,以及一包糖果。

“寶珠,小叔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托人幫你買了一雙皮鞋,還有一包羊奶糖,你自己留著慢慢吃。”

小皮鞋,講真錢寶珠真不期待,沒辦法,穿的太多了,沒了新鮮感了。

但這可是小叔的心意,要不是疼自己,他才不會千裡迢迢帶這麼一雙鞋過來。

因此錢寶珠裝成了非常驚喜的樣子,樂滋滋看著她小叔,誇到,“好漂亮,我好喜歡,小叔你真是太好了,我喜歡你。”

見錢寶珠用濕漉/漉,晶瑩剔透的眸子看著自己,加上錢寶珠長的好,穿的又乾淨又好看,像個小仙女似的,錢建兵內心一軟。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娘給他寫信的時候,也是三句不離錢寶珠。

這麼可愛的小姑娘,真是太招人喜歡了。

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錢建兵伸手摸了摸錢寶珠頭上的小啾啾,“喜歡是吧!那小叔以後年年給你買,讓你年年穿上新鞋子。”

旁邊的錢紅財:好嫉妒。

錢紅財嫉妒的眼都紅了,爺爺奶奶的衣服,寶珠的皮鞋,他都想要,為什麼小叔還沒提到他。

不過,俗話說留到最後的才是最好的,加上人人都有,他肯定也不會少的,小叔不會漏了他的。

錢紅財頗為期待,但為了禮物,還是老實的等著。

而錢寶珠,聽到她小叔的話,倒是連忙搖頭,“不要了,小叔,我在縣城裡看過,一雙皮鞋要十二塊,太貴了。”

“寶珠真懂事,”錢建兵摸了一把錢寶珠的小臉蛋,大氣的說,“不過一雙鞋而已,你可是咱們家唯一的姑娘,不給你買給誰買。”

錢寶珠:……emmmm

可是小叔我真不想你多花錢啊!現在你大方,以後結婚了可怎麼整。

不過,錢寶珠的心裡話,她連半句都不敢提。

因為她小叔,今年已經正式踏進了三十歲,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齡老剩男了。

以前他遠在天邊,奶奶就是在信裡催催婚,小叔裝不知道,她就沒辦法了。

可現在可是在家裡,奶奶沒記起來還好,要是被錢寶珠提醒了,那麼錢寶珠敢肯定,明天她奶奶就能弄一堆姑娘上門和她小叔相親。

憑她奶奶認識的人,隻要小叔看不上,她絕對你一天給他安排二十四個,讓他沒有一個小時的空閒時間,直到挑中為止。

錢寶珠自己曾經也有被催婚的經曆,隻要她回老家,總會有一堆親戚朋友輪番上陣告訴她該結婚。

明明她當時才二十多歲,還是青春逼人的美少女,卻被逼著嫁人,哪種滋味,簡直讓人煩不勝煩。

因為遭殃過,錢寶珠到如今想起都會心有戚戚然,因此她就不坑她小叔了。

至於皮鞋的事,錢寶珠決定,交給爸媽吧!他們會為自己解決的。

錢寶珠現在更關心的,是小叔給她的羊奶糖。

她愁他們公社的羊奶浪費了,居然把養奶糖忘記了,真是笨。

錢寶珠迫不及待的撕開包裝,發現裡麵的羊奶包裝很好看,用白色畫著水墨簡筆畫的糖紙抱著,形狀長長的,卻又不會太長,剛好夠一口。

錢寶珠剝開羊奶糖,就可以看到潔白如玉的糖果裡夾雜著花生碎,配合起來意外順眼。

再放進嘴裡嚼了嚼,發現羊奶糖很好的保留了羊奶的清香,卻又把膻味去除,加上濃香的花生,味道又好又有嚼勁。

特彆是嚼著花生的時候,隻覺得嘎嘣脆,在口腔裡像煙花似的綻放。

味道實在太好了,錢寶珠吃完,又忍不住伸手拿一顆吃,她感覺這種奶糖的味道,和大白兔奶糖也差不多了,可為什麼隻有大白兔奶糖出名?

覺得好吃,錢寶珠又遞給她奶,“奶,好吃,你也吃一點。”

一大包,很是不少了,錢奶奶就說,“那我也嘗一顆試試。”

錢寶珠又遞到了錢建兵麵前,他卻搖搖頭。

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吃奶糖這種女孩子家家吃的東西,太不像話了。

不過,然後,錢寶珠又看向錢紅財,問他,“紅財哥,你要吃不。”

“要,要,”錢紅財小雞啄米似的的點頭,糖對他來說可是最好的零嘴,就是他大了,也想吃。

錢建兵不太瞧得起錢紅財嘴饞的樣子,不過,此刻他終於想起來,還沒拿錢紅財他們的禮物出來。

雖然家裡是女孩重要,但若是隻給錢寶珠一個人帶禮物,其他幾個哥哥心裡肯定會不舒服。

不過,男娃娃的禮物要想和錢寶珠比,那是不可能的。

錢建兵直接從行李包裡,提了一串軍用水壺出來,但這些水壺有的顏色已經變淡了,兩側的帆布也灰突突的,細看還有一些粗毛。

這明顯是舊的,怪不得小叔能一次拿這麼多出來。

果然,錢建兵就看著錢紅財說,“紅財,小叔手裡沒什麼錢,因為寶珠是咱們家唯一的姑娘,就對她好一點,至於你們,我這裡有戰友用過的舊水壺,全部都是好的,就是看著舊了點,你要是不嫌棄,就挑一個。”

“我當然不嫌棄。”錢紅財直接在錢寶珠他們麵前表演了原地跳躍,臉上眉飛色舞的,可見他有多高興了。

錢紅財當然高興,他原本還以為沒他什麼事了,心裡失望極了,沒想到峰回路轉,突然有了一個軍用水壺。

若是有人告訴你,今天隻能吃半碗飯,結果到吃飯的時候,卻突然說能準許你吃三碗。

這就是驚喜,一個饅頭要是加上驚喜,那簡直比得到一個肉包子還讓人高興。

再說,如今農村,塑料瓶都沒一個,平時大家上工,都是用家裡的小陶罐,或者小木桶打水,又笨重又不方便。

這要是換成軍用水壺,那豈不是既輕便又好用,要是拿出去,公社的社員絕對會羨慕死。

至於舊不舊的,錢紅財不在乎,如今物資匱乏,一件衣服那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孩子更不用說,基本隻有最大的一個能穿新衣服,剩下的,全都是撿大的穿。

錢紅財長這麼大,穿過新衣服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數的清,這也就讓他養成了,東西不管新舊,能用就成的習慣。

興高采烈的跑到小叔身邊,錢紅財先是興奮的搓搓手,才準備挑一個。

錢建兵由他挑,至於剩下的,就交給他娘,讓他娘分給其他幾個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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