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謙一臉被嚇著的表情道。
“黎世子莫要玩笑, 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行為。”
在大燕朝,上達帝王, 下到平民百姓,都是極為尊崇聖人先賢, 在朝考這樣的公開場合定不敢公然冒犯聖人之語。
輕則杖行示眾, 重則會掉了腦袋。
黎青顏自然也是知曉這個, 瞧著夏謙半是驚詫半是擔憂,她才忙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隻是……”
黎青顏想說自己是客觀辯證地去闡述命題, 可是這個時候,不知道有沒有客觀辯證的概念。
黎青顏想了想,改了個說法。
“我隻是沒有全然去迎合罷了。”
之後,黎青顏便大致將自己寫的答案,同夏謙說了一遍。
隻是黎青顏說完最後一句, 卻見身旁的夏謙沒個話兒,心道,莫不是他也覺得自己寫的回答太過驚世駭俗?
誰料這個念頭剛一閃過,就見夏謙眉眼忽地一抬, 頂著一雙乾淨明亮的眸子, 就這麼一眨不眨地瞅著黎青顏。
其裡閃爍的光亮, 仿若煙花璀璨。
“黎世子, 你總能給夏某驚喜, 夏某越發自愧不如。”
黎青顏一聽, 麵上雖不顯, 心裡卻有些訝異, 聽夏謙這意思,他竟是懂她,站在她這邊的?
這在這個時代倒是少見。
正因為少見,黎青顏才對自己的朝考成績不報多少希望,臉上並沒有因為夏謙的讚賞有多欣喜。
“看來夏兄是懂我,可世上鮮有如你一般的人。”
夏謙聞言不置可否,隻眉眼認真地看了黎青顏一眼,有些神叨叨忽然來了一句。
“也不儘然,說不準黎世子運氣好呢。”
***
不過夏謙的話,當時的黎青顏並沒有放在心上。
那日,夏謙治好黎青堂,便是先行一步,黎青顏本打算邀夏謙過府一敘,但也確實礙於要照顧黎青堂,也就作罷。
卻說黎青顏將黎青堂送回二房院落時,她的二叔二嬸瞅著黎青堂蒼白的麵容,知道了前因後果,尤其知道了黎青堂因為過度勞累學習,朝考考卷都沒答完。
兩人差點沒兩眼一抹黑,氣昏過去。
對黎青堂不爭氣有之,對黎青堂同黎青言的差距越發大的氣悶有之。
連帶著差點沒維持住在黎青言麵前的假笑。
同樣是假笑的黎青顏表示隻想趕緊陪陪黎青堂。
黎青堂雖然難得入了黎青顏的眼,可黎青顏心裡分的極為清楚,她這二叔二嬸並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雖然他們將黎青堂和黎青珊奇藝地教導的格外天真爛漫,但這兩人本身稱不上是什麼好鳥。
她那二叔極其貪慕虛榮,偏生還不知道藏著,表現得一覽無餘,那會剛聽著黎青顏爹爹不良於行時,她這二叔假模假樣的感傷了幾日,就去走動族內關係去了,寄望等他之後誕下子嗣,能過養給黎青顏爹爹當嗣子。
這樣,他就是未來世子的親爹了。
動靜不小,連黎老夫人都知道了,差點沒拄著拐杖去戳黎二叔的脊梁骨。
幸而上天垂憐,給黎府嫡係留下了一脈,黎青顏娘親被檢查出有了身子,這一胎,自然是在黎青顏爹爹出征之前懷上的。
當時,她這黎二叔聽到她娘親懷孕時,那表情笑得比哭還難看。
聽聞那夜,黎二叔回去,老大不小的人還抱著枕頭哭到了半夜。
真是犯蠢也不忘讓人聽到。
正所謂“什麼鍋配什麼蓋”,黎青顏這二嬸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因為出身商賈之家,在銀錢上極為揮霍不說,滿心思都惦記著能多占彆人的便宜,即使是自己丈夫的也不例外,雖然原身沒有這段記憶,但看過書的黎青顏卻知道。
當時,靳相君抄了二房後,可是揪出了不少價值貴重的私產,而且這些私產全在二嬸名下,後麵招供時,二嬸才說這些私產均是她一點點變賣二叔名下的產業,然後轉到自己名下,氣得黎二叔差點當場就同二嬸廝打了起來。
真是連最後一點體麵都不要了。
所以,黎青顏雖然讓黎青堂進入了她的世界,但他們二房這麼多糟心事,她可一點都不想管。
最多,就是到時候幫黎青堂想想,怎麼把他摘出來。
黎青顏正想著黎家二房的事,這廂,黎青堂已然悠然轉醒。
先前,她懶得同“假笑夫婦”多拉扯,隻說黎青堂需要靜養,人多反而嘈雜,她陪著就好,便支走了“假笑夫婦”。
所以,黎青堂一醒,床邊隻餘留黎青顏一人。
黎青堂胖乎乎的臉,這會因為蒼白看著有些癟,很有些無精打采,剛睜開的眼,顯然充滿了恍惚迷茫,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等再一眨眼,才確認自己竟在自己房內。
記憶一下子回籠,黎青堂臉上一下子愣怔,趕緊掀開被子,準備下床穿鞋。
黎青顏卻快速摁住了他,皺了皺眉道。
“二堂弟,你還生著病呢,這是要去哪?”
黎青堂白胖的臉上全然驚慌失措。
“世…世子堂哥,我要回去考試,我…我還沒答完…我……”
黎青堂有些語無倫次,身子卻不住想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