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的聲音一起, 齊司業一下子收了手, 嚴肅的臉色一整, 便迎了上去。
“祭酒大人, 您怎麼來了?”
話音一落,博士廳裡的人,齊齊向大門口看去。
黎青顏心頭一咯噔, 但莫名地, 更多的卻是一種躍躍欲試的期盼感。
當然, 就由表情來看,連同黎青顏在內的這幾個監生均是麵色驚喜中帶有一絲敬重,就連那幾個博士和齊司業都帶有一絲敬重。
國子監祭酒,煙雨先生,是大燕朝名滿天下的大儒, 放在現代, 便等同於學術界抖抖腳都能引起地震的泰山北鬥。
厲害之極, 不在話下。
亦是黎青顏想見又有些不敢見之人, 隻是眼下,也不得不見。
黎青顏轉身, 小心用餘光探過去。
就見一位神采奕奕,眉目和善, 約莫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胸前修整得漂亮的美須同頭頂被烏紗帽壓得雜亂的頭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似是規矩, 又似是不羈, 奇異的兩種性子卻同時出現在了一人身上。
倒是令人詫異的緊。
黎青顏在原身的記憶裡倒是見過煙雨先生的模樣, 隻是親眼所見,確實更為直觀。
雖然模樣和氣勢都沒有一絲大儒風範,但偏生目光清亮悠遠且具有古意。
黎青顏方才隻匆匆掠看了一眼,便覺煙雨先生是返璞歸真的內斂,有那藏玉之質。
這廂,步入進來的煙雨先生嘴角噙著一抹笑,淡淡掃過博士廳的眾人,自然也包括那幾個監生和黎青顏。
隻他目色在掃過幾位監生身上時,眼底劃過一絲深思。
最後,落在黎青顏身上,在深思之後,卻更多了一分探究。
這幾分思緒流轉極快,在眾人沒有察覺之時,煙雨先生已然恢複了平靜,回著齊司業的話。
“本官那邊忙完了,便想著過來看看。”
“畢竟本官也是第一次主持入監禮,方方麵麵都不容有失。”
“眼下,可是進行到哪一步了?”
先前,煙雨先生今日是被皇上召進宮議事,時間緊急,所以,便交由齊司業來擇選新監生發言人選。
不過沒想到,煙雨先生這麼快就回來了。
但既然煙雨先生已然回來,齊司業自然不敢托大,繼續主持擇選一事,自顧自便退了位,讓煙雨先生居於主位,然後才是指了指煙雨先生跟前的托盤道。
“回祭酒大人話,正是在挑選命題題目。”
具體怎麼擇選的方式,齊司業先前是跟煙雨先生報備過的,也不用再贅述一遍。
煙雨先生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齊司業接著道。
“既然祭酒大人歸來,不若就請祭酒大人挑選命題題目吧。”
既有煙雨先生在場,自是無人能比他更有資格挑選命題題目。
話音一落,範明成和那位尖下巴的博士目光一閃。
暗道糟糕,這位新上任的祭酒大人,可是誰也沒摸清出他的喜好。
這下,範明成收到的命題,選中的幾率便從先前的七八成,變成了二成。
而這世事隻有更糟糕,沒有最糟糕。
因為,祭酒大人抬了抬眼皮,似不經意般掃了一眼範明成和那個變色的尖下巴博士,然後眼神落在齊司業身上道。
“不若由我出題如何?”
即使齊司業麵容古板嚴肅,此時也不免麵皮微動,更彆說那些本就對煙雨先生十分景仰的博士。
幾個監生也是一副倍感榮幸的模樣。
不過,也有人有所異樣。
範明成和那位尖下巴博士,垂斂的眸子,全然訝異,這回可是連那二成都沒了。
黎青顏則是感到了一股壓力,因為是讓原身遭遇了滑鐵盧的煙雨先生,所以黎青顏不想也不允許自己有所差錯和閃失。
方才還對新監生發言資格興趣缺缺的她,此時因為這股壓力,倒是起了十分戰意。
***
煙雨先生發話,自然無人拒絕。
畢竟能得天下第一大儒的親自命題,對這些學子而言,都是天大的榮幸。
而博士們和齊司業也自比定沒有煙雨先生的命題好,也不會去攔阻。
所以,眾人皆是好奇煙雨先生會出什麼命題。
煙雨先生緩緩捋了捋自己修剪規整地美須,麵上狀若思考,來回在博士廳踱了幾下步。
踱得眾人的心思也跟著七上八下。
就當眾人心思越發緊張時,煙雨先生停了。
臉上似是劃過一絲興奮地轉身同眾人道。
“名士!”
“就以‘名士’為題吧。”
“名士”一詞,若從字麵意思而言,是指才學厲害的有名之人。
像王掌院便是北地第一名士,而煙雨先生則是名士中的名士。
煙雨先生的題目一出,不光監生,就連齊司業和幾位博士也是陷入了一番思考之中。
隻是,雙方因為立場不同,思考卻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