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169(1 / 2)

初聽南川居士名號時, 黎青顏並未有什麼想法,她腦海都還隻停留在南川居士同煙雨先生絕交的事上。

但這事是長輩的事,黎青顏不知原因, 自然也不好多過問, 再者, 她也覺得這是兩個當事人的事, 外人不好多加摻手。

隻是, 在看到楚直之後,她忽然想起書中提到了一條暗線,也就是楚直拒絕靳相君後, 曾麵見過一位老者。

楚直同那位老者言明, 他言行皆跟隨老者, 老者不願出仕, 他亦不願。

所以, 楚直不願出仕,不隻是看不上靳相君這一個原因。

而那個老者當時, 隻悠悠歎了口氣,說是生不逢時, 也勸楚直不必如此。

隻因, 老者不願出仕是事出有因, 他是前朝皇室逃離出來的血脈的後代子孫。

不過,這個子孫不是那種“撩起袖子就想乾”, 一心想匡扶前朝皇室的子孫, 他隻是想過些雲淡風輕的自在日子。

平平淡淡, 安安穩穩的過一生,足矣。

而在兩人對話的最後,也揭露了此人的身份。

楚直喚了那人一聲“老師”。

因為在原書中,南川居士這個人物實在太邊緣化了,不隻是南川居士,就連煙雨先生也沒得多少戲份,所以,南川居士這名,還隻是在煙雨先生偶然回憶中略閃過一下,他跟楚直的師徒關係,是提都沒提。

如若今日不是於此遇到了楚直和南川居士,知道了兩人的關係,黎青顏一時還未聯想起來書中的暗線原來是這樣布置的。

如此一來,南川居士同煙雨先生絕交也有了解釋。

黎青顏想起剛剛同南川居士對視時,他眼神一閃而過的震驚,餘光再次落在了自家老師身上。

這就好比當年“嵇康”對“山濤”所做的一切一樣。

看似絕交無情,實則重情重義。

當年的嵇康和山濤,同為“竹林七賢”,二人互為對方一生摯友,隻後來二人選擇不同,可掌權的司馬家一直沒放棄拉攏嵇康,最後連入仕的山濤都出了馬,舉薦嵇康,想保嵇康性命,嵇康之才,如若不能為之所用,很難存活於世,而嵇康有內心的堅持,自然不願出仕,為取代了自己嶽家的司馬家乾活,《與山巨源絕交書》,是嵇康給山濤的絕交書,且不說表明了嵇康的政治方向,就從同山濤的情誼而言,看似是與山濤斷交,實則是保山濤性命,知自己必死,所以同身邊摯友,好好撇清關係,以免被自己連累。

曆史在這一刻驚人的相似。

雖然南川居士的身份還未被上頭發現,可他不願出仕,也是有自己的緣由和苦衷,與煙雨先生斷交則是未雨綢繆,一來,怕自己的好友夾在中間難做,二來也是擔心一旦身份暴露,給煙雨先生帶去什麼罪名。

這兩點,在黎青顏知道了南川居士的真實身份後,很快就想了明白。

黎青顏一瞬間覺得有些懂得了南川居士。

今日之題,是南川居士所定。

未曾不是想借著楚直和黎青顏之口,說出嵇康和山濤之事。

目的是……

黎青顏眉頭微皺,細碎的片段念頭,快速在腦海總閃過,但很快瞳孔放大了些,目光否定。

恐怕,南川居士沒什麼目的。

不知南川居士真實身份,無法領略他背後深層次的含義。

南川居士如此做,可能隻是想從另一個角度傳達他真實的想法。

畢竟,煙雨先生可是連續十幾年不間斷地去他家門拜訪,隻是南川居士一直沒見而已。

如若真心絕情,自當萬事不過心。

可南川居士,到底隻是偽裝絕情。

所以,他又如何能做到視這真心若無睹?

事實上,黎青顏沒猜錯。

這一回,南川居士同煙雨先生共聚一地,當時南川居士莫名覺得避了這麼些年,卻還是有些避不開相遇的命運的感覺。

索性也不避了。

他也有話想對煙雨先生說,隻是如何說,怎麼說,南川居士自有章程。

他的身世,他的秘密,自然是隱藏一輩子的。

但他麵對自己多年好友,南川居士也有瞬間的於心不忍。

所以,起了這題。

他知道如若是自家徒弟,勢必會提起“嵇康”,而自己的好友,能領悟多少,便是多少吧。

一切,交由老天爺做主。

誰能想到老天爺這麼隨性。

彆瞧著南川居士麵上還算穩得住,心頭也對兩人互選了對方想要的選擇而感到驚訝,有些擔心自己的計劃落了空。

但大儒就是大儒,很快就穩下了心。

既是上天做出的安排,他且順其自然就好。

所以,連幫扶都沒幫扶楚直一下,除卻希望楚直自我成長外,另個原因便是在南川居士眼裡,這一場並不是什麼勝負之戰,隻是他想傳達自己想法的承載場而已。

於是,在所有人都因為楚直和黎青顏各自論題,過於精彩而無法抉擇出誰更勝一籌時。

南川居士抖了抖下擺,起身,看了一眼對麵的煙雨先生,然後再看了一眼黎青顏。

接著快速而又平靜地收回視線,淡淡同主持這場講學的鄧山長講道。

“此次弟子論道,勝者,該為黎世子。”

此言一出,空氣中有片刻的凝滯。

楚直已然轉身,震驚訝異地瞅著自家老師,有些不敢相信,自家老師竟然承認了自己的對手。

更彆說其他眾人如何想。

黎青顏自己還未反應,煙雨先生先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