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 放榜那日,黎父瞧著黎青顏那副模樣, 都不願意去看榜了, 一會徒增傷悲可還了得。
但黎家又不是隻有黎青顏一人參與了,所以還是得去看放榜。
因為正值杏花開放的時候, 所以,會試之榜又名“杏榜”。
黎父琢磨,黎青顏就算考的不好, 怎麼也能“杏榜題名”,也算能有個安慰,他再好生鼓勵鼓勵一番,定能讓她早日走出陰霾。
於是,黎父帶著黎青顏這一路上又說了不少安慰話, 關鍵黎府這人說話,又不挑明, 給黎青顏念了不少書,全都是儒家經典。
聽得黎青顏好不容易專注的眼神,又開始渙散了。
黎父還挑的是晚些的時候, 想等人少點再去看, 省的被人看了笑話去。
他的女兒,可不能被人笑話了。
這一回, 黎父沿路也分析過了, 自家女兒考試失利, 最有可能成為會元的便是白景書, 雖然這兩年,白景書莫名流連風月場所,墮落了許多,可底子還是比大多數人強。
而且,黎父還是心存了一丟丟小小的希望,指不定黎青顏杏榜砸了,但是殿試超常發揮,得了聖上青眼,一飛衝天呢。
不過即使那般,還是有些可惜,自己要強的女兒,定是希望能夠“三元及第”,不然,也不會非要去考秋闈。
而等到黎父掀簾子下車的時候,耳邊首先聽到的便是離得最近的對白景書的道賀聲。
黎父心裡忿忿又悠悠歎了口氣。
哼,且讓白家那臭小子先囂張一會,他家閨女早晚把他壓趴下!
黎父想罷,很快打起精神,本想差下人去看看榜,但他這剛一探頭,馬車周圍立馬圍上了一圈圈人。
黎父這才注意,他明明已經算好時間晚來,怎生這裡還有這麼多人。
而且……
黎父防備地挑了挑眉。
而且,這些人怎麼一副盯豬肉的表情看著他呢。
黎父不自覺咽了咽口水,探出的頭,有點想收回來,可這收回來,豈不是代表他怕了,氣勢弱了!
想他也是征戰沙場的人,如何能怕這些文弱書生。
也就是這麼一瞬間的猶豫,黎府的馬車連帶著黎父徹底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住了!
同時,黎父耳邊響起了一堆嘰嘰喳喳的聲音。
“恭喜侯爺,恭喜黎世子!”
“黎府果然是人才輩出。”
“外界謠言不可信,黎世子的實力,根本毋庸置疑……”
“那可不,我早說黎世子定是會元的不二人選。”
“……”
“你說…什麼?”
一堆吵吵嚷嚷的聲音,忽然一下子在黎父耳邊響起,吵得他腦瓜子都疼。
他剛準備喊停,忽然耳朵裡就鑽進了“會元”二字。
驚得黎父差點沒閃了舌頭。
先前說出“會元”那位書生,一下子被黎父點名,滿眼寫著高興和激動。
這可是會元的父親呢,他這回杏榜雖落了第,但能用會元的父親說話,也算間接沾了沾喜氣。
所以,那位書生快速而又誠懇道。
“恭喜黎侯爺,黎世子成為了這一屆的杏榜會元。”
***
黎侯爺可能被突然起來的驚喜砸得有點懵,最主要的是他預期極低,他以為黎青顏考得不好,所以,在聽到黎青顏竟然得了會元後,眼神現在跟黎青顏的眼神差不多,有些渙散。
在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感謝了圍住黎府馬車的書生後,又差下人去在確認了一番。
果然是黎青顏中了會元。
黎父才麵色淡定地放下了車簾,聲音也淡定地讓馬夫驅車回去。
端得是一副從容自若的姿態。
留下了黎府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美名。
然而,事實上……
當馬車驅離開了一段距離後,驅車的馬夫隻聽到馬車裡,由小漸大,最後徹底壓抑不住的狂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兒不愧是好樣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豪邁粗獷的笑聲,終於讓黎青顏看出點黎父當年統帥千軍的英武模樣。
但就是…好吵。
黎青顏在聽到自己考中會元後,緊繃的肩頭徹底放鬆了下來。
然後在黎父滔滔不絕的誇讚聲中,黎青顏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下。
“父親,青言能提一個要求嗎?”
“你說,你是該提要求的,如此喜事,你想要什麼都行,為父都能滿足你。”
接著,黎父便一臉期盼地看著黎青顏,想看看她能提出個什麼高難度的要求。
而黎青顏則麵容有些呆滯恍惚,好一會,才慢慢道。
“青言想…睡個覺。”
話音一落,黎青顏眼皮一搭,整個身體一下子軟了,沒等黎父回話,瞬間往一旁的軟塌倒去。
留得馬車內的黎父瞪大了雙眼。
事實上,黎青顏這回的考前焦慮症確實達到了頂峰,而且從考前延續到了考後。
但黎青顏這人壓力便是動力,越是焦慮,她越是能夠超常發揮,可即便如此,未有定論前,她仍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