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黎青顏的考後焦慮症便是表現成精神恍惚渙散,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算起來,她已有六日沒有合眼。
所以,黎父白日找著黎青顏說那些大道理,還儘講些考試內容儒家經典,精神恍惚的黎青顏越聽越煩躁焦慮,這就好比,她本是擔心成績,還聽聽考試內容。
不過礙於黎父的拳拳父愛,黎青顏即使自己難受,也忍著沒說。
直至一切塵埃落定,她終是能得以喘息,可以好好睡上一覺。
那一晚,黎青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她夢見自己終於見到心心念念的那人,她想去追,那人卻一直不轉身也不停留,黎青顏怎麼也追不上。
就這麼追了一夜,直至驚醒。
醒來後的黎青顏,滿身大汗,真像是奔跑了一夜一般。
黎青顏有些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就是這隻手,她在夢裡一直想拽那人的衣袖,她想看看他,想聽聽他說話。
不論是什麼話都好。
可,她抓不住。
黎青顏不知怎麼了,明明自己考中了會元,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想著在夢裡,隻能一直追逐那人背影的無力感和空落感,黎青顏微微咬住了下唇,眼眶開始一點點泛紅。
那個騙子,她真的還有機會見到他嗎?
***
而不論黎青顏深夜如何愁緒,日子還是要繼續過的。
轉眼,殿試即將來臨。
隻是在殿試來臨前幾天,黎青顏覺得有些怪異。
比如,黎青牧總是奇奇怪怪地打量她,一貫衝動的他這回竟然全然看不出心思。
黎青顏心頭有些咯噔,總覺得有些什麼不好預兆。
而且,她去參與殿試的那日,她的馬車頂還被烏鴉拉了穢物。
有些迷信的黎青顏,看著馬車頂上的穢物,微微眯了眯眼,心頭不祥的預感漸漸升起。
很快,這群會試中選.拔.出來的貢生集結在了金鑾殿前,等到聖上的召喚。
一群群或朝氣或中年或暮靄的臉上,都有著統一的表情。
興奮且激動。
獨獨兩人不一樣,一為黎青顏,二為白景書。
黎青顏是心中有事,再加上近來感情紛擾,即便是能麵見當今聖上,她也提不起多大的勁兒。
而白景書……
黎青顏餘光下意識打量了下白景書。
今日許是因為麵聖,白景書難得收拾得乾淨利索了些,有些當年盛京上流圈偶像的模樣。
隻不過當初冷漠壓住風流的桃花眼,此刻,全然不再壓抑,好看的桃花眼流轉之間,儘顯風情,像是個放蕩不羈的貴公子。
但可能因為此時所處的環境,白景書還是略微收斂了些。
這兩年,黎青顏也不是沒見過白景書,也有那麼幾次相逢,比之現在看到的他,還要放浪形骸,甚至,黎青顏都懷疑那個沉迷酒.色的白景書,還是原書中說的那位自律冷血製定了大燕十大酷刑的刑部尚書嗎?
可轉念,黎青顏又想到每月見到的原身,除了提及親人,以及同她說話時,眼裡能泛起一絲暖意,平素本該黑白透亮的瞳孔仁兒像是蒙上了一層灰霧,再不見清澈。
看著這各自痛苦卻粉飾太平的兩人。
黎青顏心裡有些疼又有些唏噓。
情之一字,傷人傷己。
而她和那人…又是怎樣的一個結局呢?
黎青顏不自覺看向天邊被黑雲遮住的太陽,溫暖的暖意被黑雲壓著,一點都不得喘息,壓抑得緊。
與此同時,黎青顏耳邊忽然想起了一道聲音。
“好久不見。”
“你還好嗎?”
是白景書。
不知何時,白景書已經走到了黎青顏的身側。
看著白景書即便外在如何表現的放浪形骸,在黎青顏麵前,依舊帶著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地試探,小心翼翼地問候,小心翼翼地想去知道對方的一點點信息。
黎青顏眼神微愣。
這是白景書對原身的愛意。
忽然間,黎青顏又有些羨慕,不論白景書是否利用了原身,他也把自己搭進去了,他是真愛原身。
而那人呢?
也會是真正愛她?隻是迫於無奈才欺騙了她嗎?
黎青顏眼神空了空,但思緒流轉極快,迅速收了心思,因為她不是原身,所以不能多回應白景書,所以隻是淡淡頷首。
當然,若換成原身本人,許是壓根不會搭理。
白景書恐怕也是如此想,所以在見到黎青顏居然回應了他之後,眉眼露出了幾絲真心的笑意。
又讓黎青顏眼神微頓,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對是錯。
黎青顏太了解原身剛烈的性子,她這輩子恐怕都不能原諒白景書和白家。
要是這事同白景書以及白景書的父親無關,兩人興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黎青顏念頭剛剛劃過,耳邊就聽見金鑾殿前的太監傳唱。
“貢士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