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這兩個命題而言,白景書和文山鳴各自占領了鼇頭,答出了新意和花樣。
黎青燁雖然也答得巧妙,但到底不及白景書。
還有一個令盛文帝印象深刻的是黎青堂,瞧著憨憨傻傻,沒想到竟是這裡麵文章寫得最長最多的,關鍵還皆是在理,這說明,此子下足了功夫。
然後,盛文帝便準備翻開最後一份答卷點評。
也是令他最期待又最忐忑的——
黎青顏的答卷。
其實,不隻是他,在場所有人都很期待黎青顏的答卷。
一開始,大家也都有留意黎青顏的皺眉,也知道“論吳河治理”這道策問題是極難的。
大家琢磨著,沒多少經曆的黎青顏或許連閱考官那一關都過不了,再加上她還是卡著時辰完成的,可見她答的艱難。
可黎青顏偏偏過了,還是“論吳河治理”這一道題中,唯一一個過了的。
這讓眾人不由對黎青顏的答卷充滿了好奇。
期待值這個東西,有時候是好事,有時候也是壞事。
瞧著周遭眾人忍不住遞上來的好奇神色,盛文帝打開卷子的手略微有些顫抖。
真怕大家期待過高,黎青顏又沒交出滿意的答卷,以至於,他一會想吹出花都不好吹。
可……
當盛文帝打開黎青顏的答卷後,先前所有的擔心忐忑,於此,全然消弭於無。
其後,盛文帝的眼神便再沒從黎青顏的試卷中移開過。
許久許久,盛文帝才抬起了頭。
好似第一次重新認識了黎青顏一般,深深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盛文帝從未想過,竟然能在一位十幾歲的少年文章,看到真正治理吳河的良策。
關鍵黎青顏寫的有理有據,仿佛是經曆了實際推演而得出了結論一般,看著上麵的那些建議,盛文帝當下都想指派一位專注水利的大臣,立馬去吳河走馬上任實施一番。
黎青顏的文章辭藻沒多華麗,可有良策暗藏其中,文章辭藻華不華麗倒是其次,反而更襯托這一卷良策的樸實利落。
而至於,黎青顏為什麼能答出如何治理吳河的呢?
那是因為黎青顏忽然想到,這裡的吳河就是她生活的現代的黃河。
雖然她沒去過吳河,原身也沒去過吳河,但後世有那麼多黃河的治理方法。
黎青顏整理綜合,再結合當下了解的這個時期吳河狀態,予以因地製宜的分析建議。
方才黎青顏皺眉,便是想法太多,還得精煉提點,選擇在有限的時間內,說出最重要的幾點。
也因為時間急迫,她也沒來得及去修飾辭藻,這一份答卷十分樸素實際。
但黎青顏還算自信,該是能過的,就是不知道聖上是否是一個注意文章寫法的人,要是那般,她可就差了點。
幸而,盛文帝是個十分務實的人,他捧著黎青顏這卷答案,跟撿到了寶一般。
當下毫不猶豫宣布了黎青顏成了新科狀元。
同時讓一旁的官員,宣讀了黎青顏這份答卷。
一下子,本還有些納悶盛文帝竟然這麼快決定的官員們瞬間噤聲。
大家也是有辨彆的能力的,雖然黎青顏這份試卷比之其他人在寫法修飾上弱了一些。
但其中內容的重要程度,遠超過其他九人的文章。
換言之,如果黎青顏答卷裡的方法行之有效,將解救數以萬計的人命,造福一方百姓。
所以,大家對於聖上這一結果,並沒有人有異議。
甚至,好些官員學子都朝著黎青顏投去驚訝讚歎的目光。
早知道黎青顏才學厲害,如何連這種政務治理,也能比的上好些能臣?
黎家到底是怎麼培養黎青顏的?
不對,長平侯能培養出這樣的人才嗎?
想到黎青顏師從煙雨先生,難道是煙雨先生教出來的?
一時,煙雨先生身上又多了幾分神秘的光芒。
就連盛文帝也以為是煙雨先生教的,誰也不知道,黎青顏是一個來自現代的靈魂。
她的所學所知,是曆史千萬個先輩,一點點累積總結下來的。
黎青顏不敢居功,隻是能在這個時代,學以致用,對這個時代的社會,子民,國家有所幫助。
或許,她這次穿書,也算是不虛此行。
等到將原身的另一個心願也圓滿達成後,黎青顏琢磨著,自己該是能回家了。
想到回家,黎青顏不自覺又想起那人。
她心裡有點抽疼。
經此一試,盛文帝對黎青顏倒是越發滿意,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其後,聖上正準備接著宣布榜眼和探花。
忽然一道不和諧的聲音突兀出現。
“聖上不可,黎青顏不可成為新科狀元!”
緊接著,一道身影撲騰躥了出來,跪在了大殿中央。
所有人皆是一愣,看著跪在大殿中央的那人。
黎青顏也瞧了過去,定眼一看,心頭頓時一凜。
果然是他,黎青牧!
他究竟想做什麼?黎青顏不解。
聖上也不解,所以疑惑道。
“黎青顏為何不能成為新科狀元?!”
黎青牧聞言,跪著的身子有些顫抖,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
激動。
他終於能扳倒黎青顏了!
下一刻,黎青牧眼底劃過一絲深深的惡意和陰鷙道。
“回聖上話,因為黎青顏犯了欺君之罪。”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黎青顏更是一下子僵直了身體,瞪大了雙眼,看向大殿中央跪著的黎青牧。
黎青牧…黎青牧…他怎麼會知道?!
這會黎青顏心頭已然徹底慌了,黎青牧一說欺君之罪,她立馬就想到自己“女扮男裝”的事,隻有這件事能夠的上欺君。
可關鍵是…黎青牧怎麼會知道?!
黎青顏一點也想不通自己是哪裡露出了馬腳。
而黎青牧確實是知道了黎青顏女扮男裝的事,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被他所得知,他本是想在春闈檢查室就揭穿黎青顏,誰料他買通的那位檢查官員最後竟不知去向。
黎青牧隻當這些官員收了錢不辦事,一點都不靠譜。
好在,他也通過了殿試。
想著能在黎青顏最輝煌的時候,徹底粉碎她。
甚至黎青牧考得不好的心情都好上了不少。
這些年,他竟然被一個臭娘們壓在頭上,還霸占他的世子位置,且等著,黎青顏的欺君之罪,大房一門全都得遭殃。
屆時,他再去找宗族叔伯主持,長平侯世子的位置,甚至於是長平侯的位置,早晚是他黎青牧的。
黎青牧激動地神色中,忽而狠厲,忽而憧憬。
儼然已經幻想黎青顏遭殃之後,自己的美好生活。
可就當黎青牧準備同聖上稟告黎青顏女扮男裝的事實時,他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冷冷淡淡的聲音。
“如若你想說,黎青顏是女扮男裝。”
“那便不必開口了。”
“因為,孤和父皇早已知曉。”
三句話一落,全場安靜。
所有人的眼神全都直愣,竟一時不知該消化這其中的信息,還是該看出聲的人——
坐在高階之上,麵色冷漠,卻直直凝視黎青顏一眨不眨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