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看到西邊偏房的燈亮著,問江母:“暮平回來了?”
說著他往偏房走去,江母趕忙攔住:“小岩也來了,在暮平屋裡睡著呢。”
“他倆怎麼一塊睡這了?”江父莫名其妙,“真不拿我們當外人。”
“你這話說的……江暮平不是你兒子啊。”
江父沉沉地笑了一聲:“我的意思是咱倆當了電燈泡了。”
“還電燈泡呢,”說到這個,江母就來氣,“今天是他倆第一次睡一張床。”
江父有點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江母壓低了聲音:“他倆結婚之後一直都是分房睡的,你知道嗎,壓根就沒在一塊睡過。”
江父微微皺起了眉,表情變得深沉。
他沉默了片刻,把沾到血跡的襯衣扔進了院子裡的衣簍,冷聲冷氣道:“不知道結這個婚乾什麼。”
屋裡,成岩教江暮平玩了一會遊戲,教他釣魚,還教他偷菜。
江暮平玩得正在興頭,成岩卻有點困了,眯著眼睛打了個哈欠。
“困了?”江暮平問他。
“這遊戲太無聊了。”成岩喜怒無常地說。
“剛剛還說有意思。”
“玩多了就沒意思了,”成岩撐著腦袋有點迷糊地笑著,“沒想到江教授也深陷其中。”
江暮平摁熄屏幕,關了床頭燈。
大燈也關掉之後,房間陷入了黑暗,成岩的手輕輕撫摸著窗台邊緣,試圖從這一磚一瓦上探尋到江暮平年少的痕跡。
“江教授。”成岩用那種低啞的嗓音喊江暮平。
江暮平嗯了一聲。
“你小時候就是在這裡生活的嗎?”
“嗯。”
“我們認識的時候,也是嗎?”
“是。”
“你現在還彈鋼琴嗎?”
江暮平微微側過頭,窗外的月光落在了成岩的鼻尖上。
“很久沒彈過了。”
成岩沒說話,睜著眼睛在看天花板。
“成岩,你那個時候去哪了?”
成岩轉過頭來:“去了彆的城市。”
“哪裡?”
“不記得了,去了很多。”成岩翻過身,麵朝著江暮平,“後來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個城市。”
他們久久不語,成岩打破了寧靜,他傾身向前,帶著點困意的聲音在江暮平耳邊響起。
“江暮平,”成岩罕見地叫他的名字,“你要不要看我的紋身?”
“你不怕自己又熟了嗎?”江暮平語氣裡帶著淡淡的笑意。
成岩沒反應過來:“什麼?”
江暮平抬手,手心扶在他的後頸上,“我就是幫你洗個內褲,你這就跟過敏了一樣。那麼紅。”
“你的脖子好像很容易紅。”
“體質原因吧。”成岩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也覺得奇怪,上一次連手指都紅了。
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如果真是這麼敏感的體質,要是讓江暮平看他的紋身,他那不得整個熟透了?
晃神間,江暮平的手忽然按在了成岩的腿側,成岩哆嗦了一下,腿側頓時升起熱意,隔著睡褲傳到了江暮平的手心。
江暮平猜他的脖子肯定紅了。
“我,”成岩趕忙辯解,“我是條件反射。”
“我開燈,你看看?”江暮平故意說。
成岩按住了他的手,“你這教書先生真是壞的可以。”
成岩渾身上下都很燙,手心的熱度也很高,這可能真的是體質原因。成岩不是那種特彆容易害羞的人,有時候高興起來還會喊江暮平“寶貝兒”,真是害羞的性子不可能脫口而出這麼親熱的稱呼。
連江暮平都沒這麼喊過他。
數不清第幾次肌膚相親,他們又在製造曖昧,你進一寸,我進一寸。
成岩的手覆在江暮平的手上,江暮平將手心翻轉過來,虛握住成岩的手。
成岩的指尖在他的指縫間輕輕摩挲。
“你要不要跟我牽一下手。”江暮平問成岩。
成岩嗯了一聲,手指滑進了江暮平的指縫。
江暮平握住了他的手,與他十指相交。無名指的戒指抵在彼此的指縫間,觸感冰涼。
江暮平沒有看成岩的紋身,但是他們完成了結婚以來的第一次牽手。
第二天,成岩穿了江暮平的衣服,一件他大學時期穿過的羽絨服,款式不過時,但尺碼對成岩而言稍微有點大。
這件衣服是江暮平所有衣服中尺碼最小的衣服,江暮平大學的時候身材還很清瘦,這件衣服尺碼本來就偏大,現在給江暮平穿也穿得上,就是沒那麼合身。
當初買的時候花了不少錢,保養得也很好,所以江母一直留到了現在。
這件羽絨服是純白的,透露著清純的感覺。
成岩忽然很想知道大學時期的江暮平是什麼樣的。
江暮平昨天晚上是乘地鐵過來的,一大早成岩開車送他去學校。成岩把車停在辦公樓底下,江暮平下了車,站在車窗前跟成岩說再見,成岩按下車窗,在江暮平父母家裡憋著沒說的話,留到現在才說:
“你大學的時候穿這件衣服是不是特清純?”
江暮平哼笑了一聲,沒說話。
“江教授,早啊。”身後有老師跟江暮平打招呼。
江暮平轉過身,“早。”
那位老師往車裡看了一眼,還以為成岩是學生。
“江教授,這是你的學生嗎?這裡可不讓學生停車,”她對成岩說,“同學,趕緊把車開走,這裡是專門給教師停車的地方。”
“李老師,他不是學生。”江暮平解釋道,“他是我先生,送我來學校的。”
李老師明顯愣了一下:“您結婚了?”
“是的。”
“這麼突然?沒聽說您談戀愛啊。”
“閃婚。”江暮平簡短道。
“爸媽做主的?”
“自己做主的。”
“挺好的,恭喜你,新婚快樂啊。”
“謝謝。”
李老師跟江暮平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兩人繼續剛才的話題。
“你高中的時候就很喜歡穿白色。”成岩說。
“我媽喜歡,都是她給我買的。”
成岩記得江暮平現在的衣櫃裡除了襯衫,其他衣服基本沒有白色。
“你穿白色很好看。”
江暮平的白色可以是清純的,也可以是性感的。
蘊藍攝影館的工作效率很高,沒多久就通知江暮平去拿結婚照了。當初底片拍出來的時候,江暮平和成岩跟攝影館那邊一起商量著挑出了要製作成相冊的照片,所有照片中效果最讓人滿意的是那張江暮平蹲在牆上抽煙,低頭看著成岩的照片。
兩人一致同意把那張照片裱出來做成了相框的樣式,江暮平找了個安裝師傅,把這張照片掛在了客廳。
最近邵遠東在國內工作的事塵埃落定之後,他聯係江暮平的次數變頻繁了,還給江暮平打電話說要來他家做客。
“沒人招待你。”江暮平不帶情分地說。
“你不要太無情。”邵遠東控訴,“我就是想來看看你的新家,順便看看我們的老同學。Jan,你先彆告訴成岩我是誰,我看他多久能認出來,你就說我是你朋友。”
邵遠東跟江暮平約了個時間,江暮平回家告知了成岩,而且轉頭就把邵遠東賣了。
“是我們高中的同學。”
“誰啊?”
“邵遠東。”
成岩麵露迷惑,好像對這個人沒什麼印象。
“不記得了?”
成岩搖搖頭。
不記得也罷,反正並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邵遠東高中的時候跟成岩不對付,成岩寡言陰沉,學習成績好但是個渾身寫滿了生人勿近的刺頭。他雖然在班裡沒什麼存在感,但因為確實長得好看,被不少女生暗戀。
邵遠東當年還是個不著調的二世祖,從成岩轉學來的第一天就看他不順眼,因為喜歡的女生的事,還找過成岩的麻煩。
成岩並不知道來家裡做客的是個冤家,前一天還特意去買了一些新的鮮花裝飾屋子。
邵遠東太久沒有吃到國內的火鍋,所以指定想吃一頓家庭火鍋。
這天成岩回來的晚,還在工作室給人紋身,邵遠東先去家裡跟江暮平見了一麵。
客廳的結婚照讓邵遠東眼前一亮。
“這照片挺酷。”邵遠東走近了仔細瞧了瞧,“成岩感覺沒怎麼變啊,他怎麼都不老的。”
邵遠東轉過頭說:“你們倆還挺有生活情調的嗎,還拍這種藝術照。”
“這是結婚照。”
“結婚照?”邵遠東有些驚訝。
他還是頭一回見拍結婚照抽煙的。
邵遠東忽然間想起來件事:“我記得你爸不喜歡彆人抽煙吧,你把照片放那麼大還掛在客廳,不怕他看見了抽死你們?
“江教授,夠叛逆的啊。跟你老婆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