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平的飛機是周一下午兩點,成岩上午在工作室乾活,下午專門抽出時間去送機。
前往機場的途中,江暮平全程都沒有提到跟他同行的廖凡柯。
成岩不禁問道:“跟你一起去的那個博士生呢?你們在機場彙合嗎?”
江暮平嗯了一聲。
“快到機場了,你要不要提前聯係他一下?彆到時候在機場找不到人。”
“不跟我一起,他自己也能登機,不用聯係。”
“喔。”
江暮平沒有聯係廖凡柯,廖凡柯的電話倒是打了過來。
江暮平接通電話:“喂。”
手機貼在江暮平的左耳,離成岩很近,成岩能聽到從手機裡傳來的年輕聲音。
“教授,我已經到機場了,您呢?”
“大概五分鐘。”
“好的,那我在候機大廳等您,您今天穿了什麼顏色的衣服?”
“黑色大衣。”
“好的,那我先掛了,一會見。”
江暮平掛斷電話,聽到成岩問:“你一共有幾個博士生啊?”
“兩個。”
“就兩個?”
成岩心裡一沉,合著去掉另一個,江暮平對廖凡柯就是一對一輔導了。
這近水樓台先得月……
“兩個我都嫌多。”江暮平笑了笑,“我還有三個研究生,博導帶的博士生一般都很少。”
“我書讀得少,不太了解這方麵的事。”成岩問:“平時又要上課,會不會很累?”
“還好,院裡現在給我安排的課程比較少,其實當講師的時候更累。”
成岩安靜聽著。
“沒有自己的時間,從早到晚都是圍著學生轉。”
雖然江暮平平時跟成岩聊工作上的事很少,但成岩知道江暮平經常埋頭於學術研究,兩人還在分房睡的時候,成岩半夜起夜,總能看到書房的燈亮著。
“我以前從沒想過你會當老師。”成岩說。
江暮平笑了下:“為什麼?”
“雖然你高中的時候是班長,但我感覺你好像從來不管事,大家都是自願聽你的。”
江暮平身上雖然有悲憫的氣質,但他是孤高的,成岩覺得孤高的人是很難做老師的。
“你就不聽我的。”江暮平忽然說。
成岩愣了一下。
“你好像從來不願意聽我說話。”
前方遇到紅燈,成岩將車緩緩停下,眼前路人三三兩兩地走過人行道,成岩盯著行人看了會,開口道:“不是不願意聽你說話,是壓根不敢跟你講話。”
江暮平轉頭看著他。
“以前的成岩是個膽小鬼。”綠燈亮,成岩踩下油門,“尤其是在麵對江暮平的時候。”
過了紅綠燈路口,左轉就到了北城機場,成岩把江暮平送進候機大廳,從背的包裡拿出了一條水墨色係的羊絨圍巾,圍巾黑白相間暈染,透露著古典的氣韻。
“我給你戴上?”成岩拿著那條圍巾。
江暮平很喜歡這條圍巾的顏色,成岩的眼光總是這樣好。
江暮平微微低下頭來,成岩踮起腳把圍巾搭在他的脖子上,連一圈都沒有繞。
這圍巾戴了跟沒戴一樣,一點保暖的效果都沒有,江暮平表情疑惑。成岩讀懂他眼裡的意味,笑著拽了拽懸在兩肩的圍巾,說:“不是給你保暖用的,你衣服顏色太素了,披個圍巾點綴一下。”
“他們都說我近來穿衣風格變了。”江暮平說。
“怎麼變了?”
“變鮮亮了,變年輕了。”
成岩幫他理著大衣的衣領,抬起眼睛看著他:“那你要告訴他們你結婚了。”
江暮平淺淺地笑著。
“再說你哪裡不年輕了,三十五歲,年輕得很。”
“跟你一比是有點顯老,”江暮平實話實說,“我覺得你這麼多年好像都沒怎麼變,吃了唐僧肉嗎?”
成岩被他逗樂了,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你還記得我高中的時候什麼樣啊。”
“邵遠東都記得,”江暮平想了想,補充道:“不過我應該比他記得更清楚一點。”
他們走進機場大廳的時候,多虧那條水墨色的圍巾,廖凡柯一眼就看到了江暮平。
“教授。”廖凡柯推著行李箱走過來,走近看到江暮平身旁的成岩,腳步漸漸緩了下來,然後停住,微微朝成岩點了點頭,他表情困惑,但還是禮節性地對成岩道了一聲“你好。”
成岩禮貌回應:“你好。”
廖凡柯和成岩見過幾次,應該對成岩還有印象,不過成岩從他疑惑的眼神中猜測這孩子大概並不知道他跟江暮平的關係。
成岩下意識去看江暮平無名指的戒指,戴得好好的,廖凡柯平時都沒注意到麼?
成岩記得這孩子第一次跟他見麵的時候,表現得有點傲慢,見了幾次,態度有所改變,可能是把他當成江暮平的好友了。
成岩心道廖同學你的思維可以再發散一下。
“教授,我們要安檢了。”
江暮平嗯了一聲,轉過身看著成岩,“我走了。”
“一路平安。”
江暮平推著行李箱和廖凡柯一起走向安檢處。
廖凡柯穿得也很正式,麵容那麼年輕,不時側頭對江暮平說些什麼,眼角延伸出淡淡的笑意。
他的確很優秀,將來應該也會成為像江暮平那樣的精英。
成岩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他與江暮平重逢的時間好像有點晚,好像又不太晚,總之一切剛剛好。
江暮平現在是他法律名義上的丈夫,這麼說可能有點自我,但事實就是,江暮平從和他領證那天開始,往後的每一天都屬於他。
成岩撫了撫無名指上的戒指,金屬的冰涼觸感給他帶來安全感。
江暮平和廖凡柯的身影漸漸遠去。
若不是機場人來人往,成岩真的很想給江暮平一個離彆的吻,讓廖凡柯明白,你的教授已經是個已婚人士了。
飛機在兩小時後抵達南城機場,江暮平一登機就戴上眼罩休息,一覺睡到飛機落地。
兩人打的去了南城大學會議主辦方安排的酒店,江暮平在酒店前廳裡見到了許多相熟的麵孔,一些同行好友主動前來跟江暮平打招呼。
“江教授。”
江暮平禮貌一笑。廖凡柯到底還是個學生,雖然也見過不少大場麵,但在一群學術大佬麵前還是會有些怯場,他站在江暮平身邊,乖巧又安靜地聆聽長輩們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