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生以己度人,不希望朋友陷入家庭糾葛中。
“明頓先生,你不妨先在倫敦安定下來,倫敦也便於接觸各類消息。假如報紙上有尋人啟事,也能及時獲得。等到確定具體情況再與對方聯係,也未嘗不好。”
瑪麗點點頭。至此,她的身份在兩人麵前過了明路。
坦誠部分記憶缺失即能解決不少問題,不必倉促編造來曆,更是為應對喬治安娜的哥哥做鋪墊。
是了,表明失憶,多半是由於對喬治安娜家族勢力的考量。
如果第三位受害者隻是普通工人,沒有勢力進行調查,那也就不必多此一言。
顯然,喬治安娜所在的家庭不同。言談中,她表明雙親去世,上有一位頗為照顧她的哥哥。
這樣一位兄長必會深入調查清楚妹妹的綁架遭遇。他肯定不會放過查清凶手,同時也會查一查彆的受害者。
哪怕兩種調查程度不同,但難免一番詢問與核實。
不如對其坦言部分記憶缺失,反而能順水推舟做一些事。何況在棺材裡被關久了,一點問題都沒有才不合常理。
此舉冒險嗎?
瑪麗承認有賭的成分,卻也能是一個大好機會。一個順利擁有合法可靠身份的機會。
接下來的路程,氣氛與沉重絲毫無關。
瑪麗有意引導詢問兩人社會風俗與人文曆史,以而比對上輩子與此生世界的異同之處。
初步結論,各國發展比如政要人物有所差異,自然科學發展進度也有不同,但世界發展的總體趨勢不變。
比如在她曾經生活的世界,東方花國是1750年開始工業革命,湧現出一批自然科學家。
其中東方著名博物學王爾文在1830年發表《物種演化論》。文學方麵,後世評價十九世紀英倫最出名的女作家,哈莉·瓊斯寫了《柯南·道爾破案集》。
這個世界,花國與英國都是1760年前後開始工業革命。
沒有花國人王爾文,而相似的學術思想由英國達爾文於十年前出版《物種起源》,很遺憾達爾文已於去年過世。
當然,也不乏許多曆史進程相同之處。
比如十七世紀都有牛頓提出力學、數學、光學等自然定律,比如十八世紀末法國都有拿破侖出世橫掃歐陸。
對此,瑪麗接受良好。
即便告訴她,身邊的人是另一未知世界書中的故事角色,那也沒有什麼好困擾的。一沙一世界,從她出現的那一刻世界就已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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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二日,下午三點半。
距離喬治安娜被綁架後第七天,距離喬治安娜順利出逃抵達倫敦後第六天。
倫敦西區,達西宅邸。
陽光透過玻璃窗,書房內一室溫暖。
達西翻閱著最新的調查報告。雖然有了那具罪犯的屍體,並且已知他利用過牧師的身份出沒,但有關其經曆仍有大片空白。
「哈倫·托裡,三十九歲,屍檢所知致死原因——腦溢血死亡。五年前從普魯士王國來到英國南開普敦。職業,牧師,推薦人:凱瑟琳·德·包爾夫人。」
這一段話,言簡意賅地說明罪犯托裡的近況。
在往下看,四十一年前托裡的母親從南安普頓嫁到柏林。托裡十九歲時失去了雙親,當年他剛剛進入柏林大學就讀數學係,不久表現出了對埃及學的濃厚興趣。
畢業後前往埃及,在開羅生活了十二年,從事相關考古研究。但成果平平,沒有任何有價值的論著問世。
三十四歲,托裡變賣了柏林住所,回到母親的家鄉英國南安普頓,但其母族已無親人。
他孑然一身,沒有在英國置辦產業,開始一場長達五年的遊曆。過程中,應聘牧師一職,一邊旅行一邊布道。
沒有更多消息了。
無從得知托裡是否有過彆的化名,他沒有固定住所,也沒有親密的朋友,更沒有留下任何私人書麵筆記。
托裡結識過其他牧師都是泛泛之交,那些人表示托裡是上帝忠實的信徒。包爾夫人亦是如此認為,而成為托裡在英國做牧師的推薦人。
是的,包爾夫人。
達西能夠在六天內確定罪犯的身份,因為他在排查誰可能泄露喬治安娜的生日時,十分明智地沒有錯漏他的姨媽。
包爾夫人在當地教會有著較高的影響力,真是毫無意外她會推薦一位深藏不露的罪犯成為牧師。
彆問為什麼不意外。那個答案再明顯不過,有的話並不能直言,比如他的姨媽包爾夫人與任人唯賢、善解人意、洞若觀火等等毫無關聯。
有的人坐擁土地財富,卻能不知不覺坑一把親人。差一點點,喬治安娜就要無聲無息被謀殺了。可笑的是,對於托裡的具體行程,包爾夫人一無所知,當然其他人也同樣一問三不知。
達西想著攥緊了報告文件。
有時候愚昧是一種罪過,奈何血緣關係讓人無從將其定罪。
‘叩叩——’
敲門聲響,管家在門外說到,“達西先生,下午茶時間到了。應您所邀,明頓先生來了。”
“請進。”
達西將文件部分留在桌麵,另一些有關姨媽包爾夫人的報告紙被塞入抽屜。
門開了。
管家側身,請將一人進入書房。
瑪麗微微頷首,“達西先生,下午好。今天天氣不錯,倫敦的天空沒有了濃霧的徘徊,陽光與春天更配,不是嗎?”
“下午好。請坐,明頓先生。”
達西看向妹妹的救命恩人。正是此人讓他地毯式搜索尚未鋪開就結束,毫發無損地將喬治安娜帶回了倫敦。
很難想象如果不曾出現明頓先生,一切將會如何。彆指望成立了四十年的蘇格蘭場,其警務人員的水平似乎從未上升。
達西根本沒浪費時間去報案,倫敦也沒有令人信服的偵探,隻能依靠個人手段去調查。不過,他也無法忽視是誰讓妹妹順理成章地賺了一筆「賠償款」。
忽然有點頭痛。
究竟是被愚昧者牽連更心累,還是與聰明人打交道更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