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有人不會。
瑪麗與大副一起來到頭等艙所在的三樓,就聽見走廊那頭傳來粗獷的怒吼聲。
“波頓!我為什麼要讓你們搜房!”
青年男人一臉不耐煩,“我又沒有綁架那個女人,而誰知道你們會不會手腳不乾淨地盜取我的商業機密。何況,你們想要查房,我就一定要允許嗎!”
波頓,「鑽石號」郵輪的船長,他努力維持著心平氣和的語氣說到:
“席恩先生,我很抱歉搜查一事讓您感受到了冒犯,但都是為找到一位善良無辜的女士。我願意在能力範圍內補償您,這一行程的船票將三倍退還。”
補償不僅僅給拒不配合的席恩,也包括了其餘所有的旅客。
席恩卻冷哼起來,“難道我會缺九百英鎊?不讓查,就是不讓查。”
‘砰!’
席恩不由分說地重重關上門。
船長看著房門緊閉,臉色也沉了下來。席恩,這個從事鯨魚須買賣的男人真是蠻不講理。他卻不能發火,因為樓梯口有人來了。
大副投去同情的目光,剛剛自己也在席恩門前碰了一鼻子灰,沒想到船長來了也沒用。
此刻,他略微提高聲音,“波頓船長,您瞧明頓先生來了。正是擔憂芬妮小姐萬一不小心走錯房間,主動提議我們快去套房裡瞧一瞧。”
這話的音量不低,隔著一扇門也能傳到客房內。
不錯,就是在冷嘲暗諷。
有人樂於助人,就有人蠻橫無理,比如拒不配合的席恩。
船長瞥了一眼席恩的客房門,轉身笑著前往樓梯口。“上帝讚美您,明頓先生,您真是彬彬有禮的紳士典範。”
瑪麗:彆誇了,再誇也長不出一朵花來。
她隻是嫌麻煩,既然問心無愧不如配合查房,免去和這一群人口舌之爭。
“兩位請。”
瑪麗來到房前,不著痕跡地先確認了門縫上的頭發絲與離開放置時並無變化,馬上就打開了大門。
三人一起入內。
室內彆說沒有芬妮的存在,更是看不到一件淩亂雜物。
過的書籍被整齊地擺放在書桌上,衣服在衣櫥,鞋子在鞋櫃,沒有其他人前來做客過的痕跡。
“謝謝。”
船長與大副再次道謝,兩人的神色卻不見有多輕鬆。現在又排除了一套房間的嫌疑,但失蹤的芬妮究竟在哪裡?
“不必客氣。”
瑪麗並沒有提出一起去尋找。有句俗話‘上趕著的不是買賣’,她又不是無案不歡的偵探,留在房內看書不好嗎?
至於芬妮小姐去了哪裡?
說不定是與誰約會未歸。距離女仆阿比找上船長剛剛過去一個小時,現在尚未完成整艘船的清查。
儘管如此,瑪麗還是鄭重建議對船長與大副:“兩位,請彆放過每一個角落,包括遊輪外側。誰也說不好是否發生了墜海事件。”
座鐘指針,一圈一圈走著。
船外的霧氣不隻什麼時候褪去,‘轟隆隆’驚雷炸響於天際。
11:24
正午時分,天空卻驟然變暗。很快,大雨傾瀉而下。密集的雨珠敲擊著船身與海麵,發出了劈劈啪啪的聲響。
窗外,風雨晦暝。
門外,有人來尋。
“是我,賓利。”
賓利提高了聲音,“明頓先生,您在嗎?剛剛找到芬妮小姐了。”
風在吼,雨在嚎,讓說話聲變得模糊起來。
瑪麗卻聽清了,開門則見半身濕透的賓利。“你之前去了哪裡?”
“船尾,甲板。”
賓利在得知有人失蹤的消息後,他並沒能繼續翻個身睡懶覺,而是匆忙吃了些東西就幫忙去找人。
截止10:55,完成了對整艘遊輪的搜查。
包括那位起先不肯開門的席恩,終究還是讓船長的人進屋走了一圈。
然而,一無所獲。
即便連負一層的貨艙都不曾放過,把一隻隻箱子打開檢查後卻始終不見芬妮小姐的蹤影,更離奇的是也沒有衝突流血的痕跡。
不隻沒有衝突痕跡,也沒有任何人聽到奇怪的呼喊聲。
“船長之前就聽取了您此前的建議,十點鐘派人下海去找,最初什麼都沒有發現。”
賓利說起一個半小時前船員下水尋人,在海麵上遊了一圈卻毫無收獲。
其實,大家都知道如果芬妮真的墜海了,找到活人或屍體的可能性很小。
因為根據女仆阿比所言,昨夜十點熄燈入睡,一覺睡得很沉,直至早上六點半醒來發現了芬妮不在房中。
這八個半小時之內,都有可能是芬妮小姐的失蹤時間點。
另外,八點半,阿比向船長求援,報告芬妮小姐的失蹤。
簡單計算,芬妮小姐至少消失了兩個小時。這時候再下海去尋,距離墜海點已經很遠了。
賓利繼續說:“10:55,也就是半小時前,三位船員再次下水。這一次他們檢查了整艘船唯一沒有查過的位置——船底。”
船底距離水麵約有六七米。除非是魚類,目前世上還沒聽聞有人能在水下呼吸幾個小時。
因此,在船底找到芬妮的可能性非常低。
“偏偏,他們找到了。”
瑪麗也有點意外,“具體是什麼情況?”
賓利的臉色古怪起來,理論上極低概率的情況發生了。
“水手在船底部發現了屍體。芬妮小姐的頭發纏住了船底的鐵管,是讓屍體在海水裡被拖行了數個小時。”
“哦!這真是……”
瑪麗沒多感歎,隻問,“屍體有其他外傷嗎?”
賓利指了指腦袋,“後腦勺有出血傷口,現在水手們在船艙外部仔細查看,也許能找到芬妮小姐的傷口來源。”
卻無法給出肯定保證。
又是海水,又是大雨,即便是芬妮墜海砸到船艙外側的某處,但血跡多半已經被衝刷乾淨。
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呢?
賓利先回房,總要把半身濕透的衣服換下來。
不多時,走廊裡響起腳步聲。
瑪麗聽到對麵的客房門被敲響了。間隔了六分鐘,她的房門也被敲響了。
“很抱歉,打擾您了。”
來者是船長波頓,“明頓先生,請原諒我的突兀請求。芬妮小姐的屍體被發現了,而現在必須確定她是意外墜海還是遭遇謀殺。我希望能請您幫忙找出真相。”
瑪麗沉默著,難道她長了一張看起來很像名偵探的臉?
船長波頓立即解釋,“我有一位醫生朋友。也許您還記得傑基爾醫生,他有簡單提過一起與豆類相關的謀殺案,稍稍透露了無比智慧的調查者來自何方。”
瑪麗微笑,這算是好事傳千裡嗎?
但和地下金庫一案不同,對於本·奧利弗的案件,她的確沒有要求彆人保密。
“OK,您都這樣說了。作為一位紳士,我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瑪麗不可置否地答應了。事實上,截止目前為止,她對這起案件尚未有太多興趣。
此時,隻見對麵的房門打開了,走出一位黑裙女士。
“哦!請允許,我為兩位介紹一番。”
船長波頓簡短說到,“這是來自倫敦的明頓先生,這是來自巴黎的羅曼夫人,兩位接下來可能要合作一番。
船上沒有專業醫生,羅曼夫人跟從父親學習過些醫術。加之出事的是芬妮小姐,現在正需要一位女性為其檢查一番。”
‘轟隆隆——’
船長的話音剛落,天空又劈下陣陣驚雷。
走廊越發昏暗。
被介紹的兩人卻看清楚了對方。
邁克羅夫特:Well,居然是好心的雨傘先生。
馬修閣下究竟是怎麼選的船次,為什麼沒有事前告知他,船上會有這位的存在?
其實,邁克羅夫特知道不能責怪馬修。
畢竟他曾經扮成「老婦人」之事對外保密,保密等級連歇洛克都不知道,這算是自己坑了自己嗎?
瑪麗看著來者,以其身高、體型、眸色,不得不說與一位街頭偶遇的陌生人有四成相似。
這位羅曼夫人與她曾經送出傘的老婦人,兩者之間是親戚關係嗎?
一時,走廊有點安靜。
船長波頓卻很快打破安靜,“兩位,還有什麼疑問嗎?如果沒有,能否現在就去停屍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