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鬨劇終於以此收場。
所有旅客都去看了劇本,像是賓利、還有頭等艙腿腳不太方便的另一位客人——老先生盧卡斯,他是一位作曲家,也都去看了劇本。
瑪麗和邁克羅夫特也去了音樂廳,雖然他們都聽過了劇本梗概,但還是要觀察一番。
當然,主要目的不是看劇本,而是觀察看劇本的那些人,順便再弄清楚這一次突如其來的衝突究竟是誰挑起的?
是富商席恩嗎?
旅客們也記不清楚了。因為全船搜查芬妮的蹤跡,沒幾個人能安心呆在房裡。尤其是屍體被撈出水後,有些人瞧熱鬨,有些人關心案情,差不多旅客們也都集中到了甲板上。
後來芬妮的屍體被抬走,但飽受衝擊的旅客們沒有立即散去。大多數人都住在二層舒適艙,一路走回房間的速度非常慢,因為都在七嘴八舌地猜測芬妮的死因。
不知道什麼時候,隻聽一個人說他聽到了劇團休息室的談話,芬妮的死可能和音樂劇劇情相關。
緊接著,富商席恩臉色一變,怒氣衝頭,提出向劇團索要劇本好好查一查。
然後就有了一言不合的衝突事件。
“是牧師文森特。”
邁克羅夫特綜合了幾人的說辭,鎖定了最初的報信者。
“時間線大概是美國牧師路過劇團休息室聽到了裡麵的談話,當時紮爾正在告誡演員們彆透露風聲。”
美國牧師,正是剛才想找他聊一聊人生的那位。
瑪麗一直觀察著文森特。
從走廊打群架到音樂廳讀劇本,美國牧師最初沒有情緒波動,但在翻開劇本後,他在極力壓製驚恐情緒。
恐懼,卻不隻文森特一個人獨有,不少旅客在看完劇本後都是麵色不佳。
暴雨天,一艘獨自航行在大西洋上的遊船,茫茫大海無法與外界取得及時聯絡。
一具離奇死亡狀態的屍體,偏偏應對上了一本複仇故事。這種狀態下,孤立無援的害怕,擔憂被殺人滅口的驚懼,繁亂的不良情緒都會上頭。
人類害怕未知,恐懼會傳染。
能夠坦然麵對的人是少數,現在大家隻是惴惴不安沒有做出更極端的事,因為他們尚且不知道芬妮的屍體襪子裡發現了魚鱗。
否則,邪惡力量降臨之說就會實錘。
瑪麗提到,“我已經和文森特‘好好’聊過了,他表示不認識芬妮小姐,更沒有去過南安普頓。如果對他抱有懷疑,他願意配合任憑搜查。”
查了嗎?
肯定要查。
文森特身上沒有傷痕,而他的房間裡也找不到芬妮小姐丟失的保險箱鑰匙。
但尚且不能完全解除文森特的嫌疑,因為一把鑰匙太小了,距離芬妮失蹤過去幾個小時,足夠讓人把鑰匙藏到遊輪的某個角落。
“我去二樓的空客房瞧了瞧,那就像是一間沒有人入住的普通房間。”
邁克羅夫特希望閒著但沒能閒著,他去了疑似芬妮墜海的位置查了一番。
門窗沒有蓄意破壞痕跡,地板、窗框、床單上沒有留下腳印、發絲等證據。沒有暗格、密室等不確定因素存在,但要提一句,它的隔壁兩側都是沒人居住的客房。
“客艙的隔音不錯。我問了其他房間的住客,沒人在昨天夜裡聽到異響。”
邁克羅夫特必須誇讚,如果文森特與芬妮真的去了空房約會,兩人深得秘密約會的精髓。
一切似是回到了原點。
美國牧師文森特沒有嫌疑,又是誰奪走了芬妮小姐脖子上的鑰匙?
“總有哪裡不對。”
邁克羅夫特不喜歡以直覺做判斷,但他覺得芬妮的死亡存在一種違和感。
“芬妮之死與按照劇本的複仇套路來殺人總差了一些什麼。嚴格說來,死亡起因就不對。目前所知,芬妮隻是一個普通姑娘,沒有助紂為虐搞過屠殺。她和人魚複仇中第一個被殺死的屠島大將軍完全不同。”
起因不同,為什麼有了相似的死狀?
瑪麗看向了船外的滂沱大雨。雨下個不停,天色卻比上午亮了幾分。
“羅曼夫人,聽聞您有過一些出航經曆,不知您對海上的天氣有多少了解?這場雨最快什麼時候會停?”
“大海變幻莫測,天氣更是無常。”
邁克羅夫特反應極快,天知道他並沒有太多航海經驗。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但並非‘羅曼夫人’的設定裡的常年出海,而隻有少年時期與父親、弟弟一起遊曆歐洲,其中玩得最歡快的必是歇洛克。
現在,肯定不是回憶時分。
邁克羅夫特一念間已經猜到什麼。“明頓先生,您想要親自下海,或是去船艙外麵爬一圈?”
“這是沒辦法的事。”
瑪麗絲毫不擔憂下水會暴露身形,她看過輪船上的潛水供養設備了。與後世的貼身潛水服相比,現在穿了粗笨的氧氣裝備,根本分辨不出你是人、是狗、是魔鬼,更彆說能分清男女。
目前,需要擔憂的是水下能見度。
沒有電筒等設備,隻能借助自然光,而希望天色快放晴。
瑪麗不太樂意爬上爬下,但不得不去,她稍稍解釋為什麼必須去船底與船艙外部。
“芬妮的頭發纏在船底鐵杆上,哪怕水手們說沒有用緞帶等人為手段打結,但隻有看過才能做更精準的判斷。
也許,會是某種特點的打結方式。另外,假設有一個凶手將芬妮的頭發纏在船體,凶手水性再好也要回到船上,爬上船的過程中說不定會留下痕跡。”
瞧,這就是他不喜歡從事調查工作的原因。
邁克羅夫特就是不喜歡東奔西走,更不提上山下海。
此刻,他真誠讚美身邊的人,“不論是剛剛當機立斷地放槍,還是等會下水實地勘察的求證,這都體現了您的品性非凡。明頓先生,您真是一個了不起的男人!”
什麼懷疑明頓不是男人?
當下,邁克羅夫特毫無如此想法,哪位女性說開槍就開,又是說下水就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