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銀幣邊緣處打了一個小孔, 剛好方便穿過吊繩。
正麵刻著大天使聖米迦勒的圖像,其四周有圈文字;反麵也有文字,但是鑄造年代卻已經模糊。
乍一看, 它像是平平無奇的吊墜。
然而, 如果懂一些中世紀曆史,可能要重新評估銀幣的價值。
中世紀, 有一種獨特的治病方式,普通民眾相信國王掌握著通神的特殊治療術。
尤其是在治療瘰鬁以及其他皮膚病時, 國王伸出了他神聖的手,在患者發病處輕輕一撫就能手到病除。
“當時,人們堅信國王之所以能成王, 因為他獲得了神靈庇佑。被國王觸碰, 就能獲得神靈的祝福。”
邁克羅夫特言簡意賅地舉例,“比如法蘭西的腓力一世和英格蘭的懺悔者愛德華,都進行過類似的治愈儀式。”
特製的銀幣,是觸摸式治愈儀式的副產品。
邁克羅夫特說著拿起銀幣仔細端詳,“在治療儀式結束後,有時候人們獲得國王賜福的魔力硬幣。傳說中,隻要人們堅持佩戴魔力硬幣, 則能與國王同在而遠離疾病。其實,我們都該意識到那不是一種……”
那是一種非常愚昧無知的信仰。
這句實話,卻不可能從溫雅的羅曼夫人口中說出。
“其實, 那隻是一種期盼身體健康的美好願望。對於19世紀的人來說,魔力銀幣不再代表治愈術,流傳了幾百年的古董, 它無疑意味著一大筆財富。”
邁克羅夫特說得自然, 仿佛沒有任何鄙夷魔力硬幣的情緒。“明頓先生, 您看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說著,邁克羅夫特想要遞出銀幣,但發現氣氛有點安靜。
邁克羅夫特側頭,就撞上一雙目光灼灼的灰藍色眼睛。
冬日陽光中,隻見明頓先生一臉讚歎,仿佛像是看雅典娜智慧女神化身一般看著他。
因為專注注視,所以一時忘了言語。
“哦!是的,有什麼補充?”
瑪麗仿佛後知後覺地回神,“我沒有什麼補充,你解釋得很詳細了。請允許我讚美您,羅曼夫人您不愧是一位博學的夫人,讓人為您的智慧而傾倒。”
氣氛再度安靜了,安靜的有點古怪。
邁克羅夫特:為他傾倒?
哦不,為了羅曼夫人傾倒,那是真的嗎?
“您過譽了。”
邁克羅夫特立即打破沉默,目不轉睛地觀察著明頓先生,但很遺憾絲毫看出這人有哪裡言不由衷。
這人仿佛真的是真誠誇獎,而沒有借此質疑羅曼夫人真不似一般女性竟然掌握如此奇怪冷僻的知識,而又以此質疑羅曼夫人的真實身份。
這個時代,一般女性會關注什麼?
可以是英法甜點發展史,卻不能是中世紀醫療史。
邁克羅夫特卻毫不心虛。
羅曼夫人人設立得好,彆忘了她的父親是醫生,讓她耳濡目染了解剖術。
當下,邁克羅夫特非常謙虛地將功勞給了並不存在的羅曼夫人之父,“這些傳說,都是聽父親偶爾提起的。”
瑪麗似乎信以為真,頻頻點頭,“是了,是了。令尊頗為博學,言傳身教是非常美好的品德。”
嘿!兩位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請彆忘了室內還有第三個人。
貝拉卻壓根沒留意到另兩人的暗流,眼下隻想著一件事。
她有點恍惚地看著銀幣,“兩位,這可能是一枚價值連城的中世紀銀幣嗎?也就是說,沃勒送我了一件古董?它不是幾美元隨便買的二手貨,而可能價值幾千幾萬美元?”
問題來了,沃勒送出銀幣時,為什麼不明說?
是沃勒本人也不識貨,還是想等待收禮人自行發掘驚喜?
貝拉無法不為此糾結。
在她的認知中,未婚夫額外獲得大筆謝禮金,從來沒有為她買過貴價禮物。隨後,未婚夫辭去穩定工作去了紐約,成為了一個投機商且流連酒吧,與不三不四的女人們糾纏不清。
因為放縱的生活方式,未婚夫死在酒吧後巷,而他還給家人親朋帶來了災禍,讓幫派分子前來尋仇亂砸一通。
如今,一枚疑似古董銀幣的出現,勢必要打破某些既定認知。
貝拉終究還是不敢置信地搖頭,不願意相信她一直讓明珠蒙塵。
“不,我不信沃勒知道銀幣的價值。我和沃勒都沒念過幾年書,我們都不懂古董。如果沒有人告之我銀幣的來曆,這輩子我都不可能意識到它的真實價值。”
這種情況下,貝拉根本不可能體會這枚銀幣是暗藏驚喜的禮物。
沃勒明知未婚妻的知識水平,更知道她的家庭環境,何必搞一出如此迂回的送禮。
“是了。”
貝拉越想越確定,“沃勒並不知道銀幣的來曆。我得到銀幣已經有半年,如果他是有意製造驚喜讓我猜猜猜,那也早過了揭開謎底的時間。”
沃勒究竟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