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古拉,是假名嗎?
瑪麗可不覺得貓頭鷹飼養者會留下真名。
再看刻字,LOVE前後人名的順序也很微妙。是誰愛誰,又有沒有得到同等回應?另外,刻字為什麼不在醒目的床頭,而被藏在床墊下方?
答案已經非常明顯。
“沒有彆的了。”
瑪麗還鑽到了床底一探,更是把書桌翻了個底朝天。著重觀察有無黑色小砂礫,但沒有發現相關蹤跡。
她收好了幾根貓頭鷹羽毛,正與懷特館長外牆上的一模一樣。“更多的消息,有必要連夜詢問女仆安東妮。”
賓利一臉糾結,“可是安東妮會說實話嗎?白天的情況,您都看到了,她說謊不打草稿,而且一直都很鎮定。”
安東妮會開口嗎?
瑪麗清晰記得下午詢問時的情況,安東妮下意識地雙手交叉靠近腹部。也許,那不僅僅是緊張情緒,還代表了另一種可能性,比如未婚先孕。
然而,水晶骷髏消失又迅速出現。
它被砸裂後顯出一幅航海圖,約等於寶藏的秘密已經被揭開。
此時,沒有人再關心水晶裂了有多可惜,因為它已經完成傳遞消息的使命。
與之相同的道理,安東妮完成了盜取水晶的使命,她心裡的愛人還會再關心她嗎?
“人,不會一成不變。”
瑪麗看著床板刻字玩味地笑了,“誰能想到水晶骷髏居然會自己出現。這足以讓某些人的心,在一瞬間就判若兩人。”
如果換做其他事,賓利可能還不太明白,但這次他知道安東妮極有可能被德古拉利用完就拋棄了。
這種悲觀的猜測對嗎?
此刻,賓利都沒有辦法樂觀,因為水晶骷髏的消失與重現都太突然了。
那些收藏家不知具體內情,不像他感到布局者被而打亂步調,德古拉明顯做事急躁了。
也是被逼改變了計劃。
原本消無聲息的骷髏失蹤已經被懷疑是人為盜竊,如果不及時讓水晶重新出現,如果沒有早一步離開,德古拉就被他們堵個正著了。
“去懷特館長家。”
瑪麗可不想給安東妮冷靜思考的時間,“這個點,懷特館長應該已經去取回了碎裂的水晶,安東妮也該知道最新消息了。我們正好關心一下她的心情。”
「您確定不是去雪上加霜嗎?」
賓利沒有問出大實話,他對安東妮沒有過多的同情,否則又有誰來同情他早上被汙蔑為小偷一事。
這一夜,顯得有些長。
墓地之行無驚無險地結束了,但仍然沒有辦法躺倒床上休息。
瑪麗和賓利馬不停蹄趕往懷特館長家慰問一番。
另一邊,邁克羅夫特被塞了一包貓頭鷹食丸。
分頭行動提高效率,最終研究貓頭鷹反吐物的工作居然落到了他身上。
對此,邁克羅夫特無法拒絕。
水晶骷髏、貓頭鷹、黑砂小島、情報人員失蹤,這些事最後居然彙到了一起,讓人不得不認真檢查食丸。
結果,有點出乎意料。
掃把旅店,客房。
邁克羅夫特將一整包的食丸都拆解開,把泥土、羽毛、骨頭等一一分類。
它們大部分在已知的貓頭鷹食譜上,是田鼠、蝙蝠、魚類的殘骸,但有幾顆食丸裡的混合物無法辨識。有幾塊碎骨與幾根羽毛,不屬於任何一種已知的動物。
這就怪了。
貓頭鷹吐出的食丸,往往由未消化的食物殘骸組成。碎骨與羽毛可能來自被吞食的獵物本身,或者是獵物在所生活環境中。
儘管邁克羅夫特不承認有成為動物學家的天賦,但一種動物罕見到他見所未見,也是新奇的感覺。
另一頭,瑪麗對於女仆安東妮的第二次審問,也得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回答。
正如所料,安東妮壓根沒想到水晶骷髏會突然重新出現,而在大受打擊下交代了一切。
簡單點說,安東妮與德古拉在半年前墜入愛河。
兩人之所以進行地下戀情,因為德古拉自稱是一隻見不得陽光的吸血鬼。
平時通過貓頭鷹傳信,有時候也會去墓地下的石屋約會。
水晶骷髏確實是德古拉請求安東妮悄悄弄出來的。
理由是這塊水晶有著特彆的治愈力量,能解決他不能在陽光下行走的問題。之後,兩人就能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安東妮當然知道偷盜不對,但她沒有選擇,因為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她早就配了書房鑰匙,就想等一個恰當的時間。昨天,剛好遇上了懷特宴請客人,她終於決定在酒中下小劑量的迷.藥就能夠順利完成作案。
水晶骷髏,昨夜非常順利地被貓頭鷹成功運走。
原計劃,德古拉會悄無聲息地在墓地用水晶治療,隻需一個月就能在安東妮顯懷之前以正常人的姿態求婚。
事情發展卻完全超出了安東妮的設想。
貓頭鷹怎麼會當空扔出水晶,墓地裡的德古拉又怎麼會離開不見,水晶骷髏怎麼會有內繪的航海圖?
“那些問題,安東妮無法回答。”
瑪麗回到旅店,一番審問後令她詫異的是德古拉幾近真實的吸血鬼身份。
“安東妮親眼看到德古拉不能接觸陽光,否則就會皮膚潰爛。而且德古拉會定期飲用鮮血,不限於人血。”
1869年,卟啉症尚未在醫學界被明確定義。
儘管上溯古希臘時代,希波克拉底已經將類似症狀的人群看做罹患了血液病,但如今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清晰認識到吸血鬼其實是得了卟啉症怪病的普通人類。
即便是瑪麗曾經生活的時代,也並非人人都知道罕見病卟啉症。
如今,一個具備吸血鬼屬性的男人出現在女巫鎮。
他飼養了死亡信使貓頭鷹,謊稱水晶骷髏可以治愈疾病,不難理解為什麼女仆安東妮會深信不疑。
安東妮相信德古拉,按照他的話做事,是陷入了愛情的迷障。
瑪麗卻無法不多疑。蓄意製造迷局的德古拉離開了,與之相對,一群人計劃出海去找黑砂小島。
“羅曼夫人,您還記得之前店主說的傳說。兩百年前,H詛咒了將她推上火刑架的人,四個男人應驗詛咒,被疑似狼人的怪物撕咬而死。狼人與吸血鬼都是黑暗生物,如今有一位吸血鬼德古拉登場,您覺得黑砂小島上會有什麼?”
邁克羅夫特緩緩搖頭,指了指書桌,“答案,應該與那些難以分辨的碎骨與羽毛有關。明頓先生,您認識它們嗎?”
桌上,放著殘缺的羽毛與碎裂的骨頭。
瑪麗曾經深入過熱帶叢林,見過不少奇怪的動物及其屍骨。此刻卻必須承認大自然無奇不有,而人的學識總是有極限的。
“很遺憾,我不認識它們。”
瑪麗搖了搖頭,而這一句話讓氣氛有幾許沉重。
兩人理智在線,都意識到了一件事。
從塞勒姆小城出海,半天左右的航行可能會抵達一座神秘黑砂小島,那裡勢必潛藏著某種危險。更為危險的是,神秘小島主動暴露蹤跡,目的是想要吸引一批人上島嶼。
如果按照正確選擇,兩人應該立刻收拾行李箱,或是回到紐約或是回到波士頓,像是絕大多數的普通人舒舒服服地過的聖誕節。
然而,兩人都有著不得不登島的理由。
半晌沉默,道理他們都懂,正確的選項他們都已經明了,偏偏誰都要朝著錯誤選項的道路上狂奔。
“事已至此,那就請求聖誕老人賜予好運吧。”
瑪麗打破沉默,沒有再繼續搞兩人大眼瞪小眼。
夜已經深了,她也奔波勞累了一天,又是檢查懷特住宅、又是與火雞搏鬥、又是探墓等等,是該安心去休息了。
“時間不早了,今天就這樣吧,明天還要店內那一群人商量具體怎麼出海。”
瑪麗說著揮了揮手,一邊走向客房大門,擰開門把手。“我回房了,羅曼夫人,您也不要再多想了。晚安——”
邁克羅夫特剛剛也想回一句晚安,則見正在開門的那人突然轉身補了一句。
“對了,還沒說謝謝,感謝您之前送給我傷藥膏。禮尚往來,有一件事,我覺得應該向您提出建議。”
瑪麗前腳跨出門檻,忽然轉身說到:“兩個小時前,您沒有能順利下墓地洞穴一探,是因為身著裙裝阻礙了行動。既然要出海登上未知莫測的黑砂島,出於安全與便捷考慮,您要不要暫時換一套男裝?當然了,羅曼夫人,您也不必勉強女扮男裝,一切以您的好心情為主。以上,請斟酌。”
撂下看似一本正經關切的說辭,瑪麗泰然自若地徹底走出房間,然後很是貼心地輕輕從外側關好門,腳步穩健地離開了。
一門之隔,房內異常安靜。
邁克羅夫特尚未出口的‘晚安’一詞卡住喉嚨裡。
冷不丁被如此‘關心’,試問讓他如何立刻晚安入睡?他不免懷疑,明頓先生是不是懷疑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