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一直平穩飛行的熱氣球猛然下墜,以遠超平穩下落的速度直衝地麵。
瑪麗猝不及防,驟然失重下墜,立即抓住吊籃才勉強穩住身體。隻感覺對衝的狂風撲麵而來,頭發被吹成了一團亂毛。
耳邊儘是呼嘯而過的風。側頭看去,出乎意料對上了一抹愉悅至極的笑容。
邁克羅夫特勾起嘴角,此刻鮮少笑得張揚。
“現在,您認為夠刺激嗎?您想要的,我儘量滿足您了,滿意嗎?”
瘋狂,絕對的瘋狂。
這種加速下降的瘋子做派,徹底違背了熱氣球安全使用守則,一不小心就會造成撞地慘劇。
瑪麗罕見地愣了幾秒,隻見熱氣球與地麵的距離正在急速縮短,即便是她難免有點眩暈。她往下看了看,又看向身邊人。
——難以置信,這種瘋狂舉動居然是羅曼‘夫人’做出來的!
不過,瑪麗很快回以一抹燦爛的笑容,眼中迸發出無比愉悅的光亮。
“羅曼夫人,您真的令我無比驚喜。你給的,我很喜歡。恕我直言,這樣的瘋狂讓我更欣賞您了。”
又是喜歡,又是欣賞嗎?
邁克羅夫特聞言卻難免遺憾,這不是他最期待的回答。難得的惡作劇,但嚇人效果遠遠未達標。
真要設想明頓先生能給出哪種合理反應,也不可能是驚慌失措到哭著一把抱住他求安慰。
那個場麵……
邁克羅夫特猛地搖了搖頭,把奇奇怪怪的假想清除出腦海,那種場景簡直太過荒唐。
果然惡作劇要謹慎,千萬不能自己坑了自己,還是正常降落比較好。
熱氣球的著陸速度很快被控製住,在足夠的下落高度之中,漸漸回到了安全範圍。
隻見它慢慢落到了地麵,最終它變回了一攤乾癟的布。
兩人一前一後跨出吊籃,匆匆收起熱氣球,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著陸點。
必須跑得快,把一群聞風而來的圍觀者全都甩在身後。
哪怕下落過程中肯定有人看清了熱氣球飛行者的長相,甚至是認出了他們的身份,但事後采訪與當場圍堵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下午三點前,兩人順利返回後灣區。
距離上次作客,隻過去了二十多天。
邁克羅夫特再次踏入明頓宅,室內的家居布局卻已煥然一新,還掛了一幅彆具特色的人物油畫。
是一位中老年男士的側身像。背景未知,像在某個陽光明媚的莊園。他的頭發半白,眉宇和善,衣著似是老派的英倫紳士,拄著一根手杖。
之所以認為畫像很有特點,因為一眼望去,作畫人與入畫者之間的暖暖溫情躍然紙上。是在眼角發鬢之間,也在鳥語花香之中。
令人有點驚訝,畫作落款居然是「M.M」,雙M的筆跡正與明頓先生的筆跡吻合。
邁克羅夫特略感詫異,猜測畫中人與明頓先生多半是父子。
一個人與父親相處融洽不奇怪,奇怪的是明頓先生的畫作風格與本人表現的性格截然相反。
“怎麼了?”
瑪麗對上一雙訝異的眼睛,難道她就不能有溫情脈脈的畫風嗎?
某人是不是間歇性失憶了。
是誰一個小時前誰故意加速著陸,那種故意製造雲霄飛車的做法也與羅曼夫人的風格迥然相異。
人,都有另一麵。
不,嚴謹點說,人都有很多麵。
“沒什麼。”
邁克羅夫特很快收斂情緒,“我僅僅是想稱讚您,您的畫作惟妙惟肖,頗有當代達芬奇之風。”
瑪麗微笑,但她很有自知之明。其他方麵不好說,可在繪畫藝術上遠不及達芬奇。“謝謝誇獎,不過我隻想做明頓就行,不必成為達芬奇。”
的確,達芬奇太遙遠,相隔了三百多年的時光。
邁克羅夫特想起過去的幾個小時。
僅憑四成把握就敢坐上他駕駛的熱氣球,那個人不會是遙不可及的博學家達芬奇,隻會是近在眼前表裡不一的明頓先生。
某種程度上,羅曼夫人與明頓先生堪稱過命之交。
應該對彼此而言有著與眾不同的意義,那比隻能在書中了解一番的達芬奇重要多了。
在此放鬆時刻,瑪麗也懶得多想,隻順應胃部需要地順便問了一句。“等會就是下午茶時間,您要來些巧克力蛋糕嗎?”
「好!一番驚險辛勞後,與甜食來一場約會,這個提議簡直令人感動到想哭。」
邁克羅夫特卻吞下了真心話,“不必了,給我來點三明治就好。謝謝。”
瑪麗原本沒有試探的意思,誰想到這位在曆經出海上天等一係列事件後,居然繼續堅持羅曼夫人不吃甜食的喜好。
這還真是‘不改初心’,她當然要成全對方。“那好吧,一切以您的喜好為主,三明治就非常好。”
話也不多,各自去房間洗去一身塵土。
‘哢噠’,關上房門。
邁克羅夫特終是眉頭輕蹙,不由摸了摸無比平坦的肚子。
來到美國,東奔西走,他起碼瘦了十多斤。等到重返倫敦再見歇洛克,親愛的弟弟會能否推理出他都經曆了什麼?
如果生活真能以他的喜好為主,他一點都不在意身材,隻想要小甜甜們。
可惜,像是讓熱氣球加速降落的放縱瘋狂,對於羅曼夫人來說可一而不可再,隻能出現在宛如幻夢的熱氣球飛行時刻。
當雙腳腳踏實地,有的真實感情也就必須收斂起來。人類,真是奇怪,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