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福爾摩斯先生。”
巴頓警長並不願意隔三差五往英國大使館跑,但職責所在讓他無法隨心所欲,而簡單介紹了一下同行者。“這位是馬克·明頓先生,今天是來調查一起命案。”
相隔十一天,雖然為了同一個人而來,但那個人的身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小拉爾夫,從有嫌疑的加害者變成了可能的受害人。說是「可能」,因為尚不確定他的行蹤。
“今天下午兩點半左右,明頓先生在柏林郊野處的廢棄教堂發現了疑似小拉爾夫的斷指與佩飾戒指。”
巴頓警長開門見山地向邁克羅夫特說明來意,“案發現場的情況嚴峻,希望您能告之有關小拉爾夫先生的最新動態。現在,我們可以具體談一談嗎?”
小拉爾夫可能出事了?
邁克羅夫特略有驚訝。小拉爾夫在柏林混了兩年,期間製造了不少小麻煩,但從來沒有遇上過人身威脅。可能是因為知道自己做的事欠揍,所以小拉爾夫一直隨身攜帶護衛。
“據我所知,三天前,小拉爾夫先生啟程回國。護衛四人,女仆兩人,共七人一起上路。”
邁克羅夫特肯定不會去送行,但使館裡有人親眼看著馬車隊駛出了柏林。“車隊離開柏林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半左右,那是使館最後一次獲知小拉爾夫先生的行蹤。”
那之後呢?
大使館又不是為小拉爾夫開的,盯著他離開是為了彆在柏林市內再搞出事。
“拉爾夫參讚還在德國,也許收到過他兒子的信件。”
邁克羅夫特說了‘也許’,但非常清楚這種可能性連百分之一也不到。
拉爾夫參讚已經收到了卸任通知,但官員交接需要一個過程,全部交接將在明年元旦前完成。
因此,近一個半月的時間,拉爾夫參讚很忙。他要把各種問題都處理妥當,絕不能再出錯,誰讓兒子鬨事拖累了他的名譽。
拉爾夫本來就放縱兒子,忙起來更加顧不上。
也彆指望小拉爾夫主動彙報行蹤,真的寄信給他父親,才代表有特大事件發生。
無論小拉爾夫搞出過多少爛攤子,邁克羅夫特都不希望他遇害。
理由很冷酷,隻是不願增加大使館的工作量。如果小拉爾夫出事,他的父親肯定會不管不顧地追究到底。
於是,邁克羅夫特看向那似乎不認識自己的明頓先生,居然夾帶了幾分質疑。
“明頓先生,您憑什麼判斷被害者的身份?席勒雕像落成儀式的風波剛剛過去,人們曾經瘋傳肇事者是小拉爾夫先生,後來卻被證明認錯了人。這次有充足的證據了?該不會又來一次「搞錯了」。”
此話一出,巴頓警長的臉色尷尬。他就是「搞錯了」的一員,而且是非常堅定地認為小拉爾夫給雕像扔了死公雞。
他略心虛地移開了眼神。會客廳今天的插花挺好看的,是向日葵。這題他會,向日葵代表著沉默的愛。
瑪麗卻麵不改色,回視的目光帶了幾分調侃。福爾摩斯先生,您真的覺得我會信口開河?這太令人傷心了。
邁克羅夫特:既然不熟,讀眼神是不可能讀懂的。
當下,他麵不改色,像極了公事公辦的領館人員,隻要聽一個具體說法。
瑪麗沒有玩競猜遊戲,直接遞出了裝著皇家藍寶石戒指的小紙袋。“在芝士街的廢棄教堂地下室沒有直接發現小拉爾夫的屍體,但找到了一截戴著戒指的小指。
小指的腐爛程度顯示它大約在兩天前被砍下。而這枚戒指,據聞是去年被小拉爾夫在倫敦拍賣會上拍得。”
‘去年你和我一起呆在在美國,怎麼確定小拉爾夫在倫敦拍了哪種戒指?所謂據聞,又是聽誰說的?’
邁克羅夫特腦中冒出了疑問,很快就聯想到了一連串的答案。
他才不是因為得知明頓先生人在柏林,就立刻調查了相關資料。隻是隨便看看而已,又是順手了解了明頓先生與兩位英國來客吃過幾頓飯。
不難推斷達西、賓利都可能參加去年的倫敦拍賣會,他們就是戒指來曆的知情者。
另外,廢棄教堂的位置偏僻,正經遊客不會去那種地方。前往那裡,或是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或是去調查古怪事件。
瞬間有了結論,明頓先生找人一起去了教堂探秘,但倒黴地撞上了凶案現場。
邁克羅夫特還能說什麼?難道要說失去了‘親愛的羅曼夫人’,明頓先生依舊能迅速找到其他的搭檔。
倘若是與賓利一起前往,那還能用賓利是個熱情的陪客去解釋。
但如果是與達西同往,其中就有一些古怪了。是什麼樣的交情或內幕,讓彭伯利莊園的主人陪同一起找刺激?
邁克羅夫特越想越不動聲色,僅僅客觀地表示:“戒指不代表一切。我確實見過小拉爾夫先生佩戴這枚戒指,戒號也一致,但誰也不能保證不存在仿製同款。”
巴頓警長已經從尷尬中緩了過來,即刻補充,“的確如此。所以今天想借用一些帶有小拉爾夫指紋的物品。”
報案後,手指與一地殘肢被送到了柏林警局。
因為是冬季,手指腐爛的速度較慢,還能勉勉強強提取半枚的指紋。
早在五百多年前,宋朝就有了指紋鑒定案情的論著。不過,時至今日這種學說並沒有被全世界一致認同。
在如今的歐洲,刑偵學尚在萌芽中,各種鑒定流派不一。比如顱相學、比如人體測量學占據了主導地位。
像是每個人的指紋都是獨特的,這種學說尚未普及,隻在小範圍內流傳。
巴頓警長提出這種鑒定方法,當然是受人指點。不是旁人,正是前來報案的明頓。
為什麼他會聽取建議?可以歸功於明頓先生的人格魅力,擺事實講道理,也沒有高人一等的傲慢。
總之,巴頓警長被說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