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西曾經為此憂慮不已,差點就要提前幾十年發際線後移。
雖然他承認明頓先生的諸多有點,運籌帷幄、臨危不懼、敢於挑戰等等,但是那絕不是理想的妹夫人選。
理由太簡單了。
運籌帷幄,換一個表達就是詭計多端;臨危不懼,意味著常年身處危險邊緣;敢於挑戰就是主動去找刺激。
或許,隻有羅曼夫人那樣的女士才可以招架得住。
賓利說了幾條理由:羅曼夫人會驗屍,會陪著一起出海去神秘的黑砂島,還會隨身攜帶槍,看起來就是很擅長的樣子。
幸而和喬治安娜交流一番後,確定了她並不喜歡明頓先生,反倒是明頓與羅曼愛情故事的堅決擁護者。
達西不想回憶在得知羅曼夫人被害身亡後,他的妹妹看著「當代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新聞報道哭了一晚。
至於喬治安娜的理想型,因為她清醒地意識到不願意陷入危險之中,所以希望伴侶是生活狀態安穩的聰明人,比如溫柔的大學老師。
扯得有點遠,說回渣男威克姆。
前年,達西前往朗博恩度假,當時剛剛認識班納特一家,之後不久威克姆也出現在小鎮上。
由於對於威克姆的厭惡態度,他與伊麗莎白還發生過激烈的矛盾衝突。因為最初沒有說出威克姆做過的醜事,而威克姆又是偽裝成一表人才,騙過了不少人。
“我該早一些揭露威克姆的醜事。”
達西難免自責,今年三月伊麗莎白和舅舅舅媽一起路過德比郡,兩人意外的重逢了。他發現仍舊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終是嘗試著放下傲慢,坦誠過去雙方之間的誤解。
“不,這不是您的錯。兩年前,您早就提醒過我了。”
伊麗莎白知道責任不在達西一方,因為她也有深深的偏見。
兩人終於相互坦誠,但壞消息不久後傳來了。
一個月前,威克姆又出現在朗博恩小鎮。他和莉迪亞徹底勾搭到一起,兩人私奔了。
伊麗莎白控製住情緒,將一封信遞了出去。“明頓先生,這是莉迪亞離家前留的信,家裡卻沒有她的照片。
目前隻知道莉迪亞帶走了所有的積蓄,大概一百多英鎊的零花錢。另外,她還帶走了幾件喜歡的衣服,這是衣服的款式草圖。”
打開信,可謂是字跡張揚。
大概內容,莉迪亞認為家人反對她和喬治·威克姆結婚,但她覺得自己是找到了真愛,這就一起去倫敦過快樂的生活了。
請班納特家的其他人不要再去打擾她,反正她不會一直窩在無聊的朗博恩。
瑪麗看著這封信,落款時間是「3月29日」。
“今天是4月7日,過去九天了。你們是已經有過了一番尋找?”
伊麗莎白也知道來得晚了,但她人在德比郡,也是兩天前剛剛得知此事。
“私奔的事一旦傳出去就是家族不能抹去的汙點,最開始父親沒有想對外聲張。”
老班納特先生最初希望能憑借自己的力量找到小女兒。
但收效甚微,隻追查到威克姆帶著莉迪亞在倫敦郊外的旅店住過一晚,後來就沒有了他們的蹤跡。
“父親試圖聯係了倫敦的幾位朋友,依舊沒有結果。之後才給身在德比郡的舅舅去了求助信。”
伊麗莎白簡單地解釋了時間線,“一來一回,路程上又耗費時間,這就過去了九天。”
瑪麗對於老班納特先生的做法不可置否。找人,爭取的就是時間,尤其是喬治·威克姆是嗜賭成性。
“恕我直言,如果威克姆隻是貪戀美色,還不必太過擔憂莉迪亞小姐的性命安危,但你們說了那是一個賭徒。”
什麼是賭徒?
就是賭瘋了,控製不住自己,敢把妻兒老小都壓上。
“我認為有必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瑪麗正想直言了一種殘酷的可能性,“如果威克姆在倫敦賭了一把大的,他又輸了,那麼……”
達西有點唐突地出言打斷,“明頓先生,我已經查過了所有的賭場,目前沒有發現威克姆的蹤跡。”
啊哈!查清所有賭場?
不不不,這裡是倫敦。
瑪麗近期開始了對倫敦貧民窟的實地調研,範圍卻不限於貧民窟,還有其周邊地帶。
她可以非常負責地說,倫敦的地下賭場數量超出達西的想象。與那些擺在明麵上的金碧輝煌賭場不同,地下賭場更為血腥殘酷。
不過,瑪麗沒有繼續。因為看到了達西隱晦的眼神,他希望以更委婉的方式和伊麗莎白提及此事。
這就配合地轉了話題,“好吧,既然威克姆沒有再賭場出沒,他可能是暫時窩在了某個角落。伊麗莎白小姐,請您詳細描繪一下你妹妹的相貌。”
伊麗莎白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她下意識地沒有再追問某種殘忍的可能性,隻希望莉迪亞活著就好。
“是的,莉迪亞很漂亮,她有一頭棕色的長發,……”
瑪麗將此一一記下,“好的,兩位可以先回去休息。你們趕路也辛苦了,我這方麵一有消息就會與你們聯絡。”
“我已經找人去借威克姆在軍隊時留下的照片。”
達西告辭前說,“等找到後,我會給您送來的。”
瑪麗點了點頭,知道這是有話等一會單獨聊,剛剛被打斷的地下賭場假設並不能被忽視。
另外,她也要向達西了解一下班納特家的事,是為了確定怎麼處理莉迪亞私奔事件的後續。
有關原身之死,卻不必再對外談起。
早在三四年前,瑪麗就虛構安排了一份前往美國的B女士身份文件。
故事大概是,明頓先生抵達倫敦救下了B女士,令她免於被走馬燈數凶手活埋,卻被當成了替代祭品。
B女士不幸的失憶,僅僅記得來自美國的救命恩人。後來,她終於攢夠路費去往紐約,巧遇了明頓先生認出了對方。
當時,瑪麗設定了一個B女士的身份,因為不清楚走馬燈數凶手究竟是怎麼擄走了原身。
防備著萬一還有其他知情者找上門,這個B女士就會被病逝,同時坐實了明頓先生為什麼失憶的來由。
如今得知了四年前原身遇害的過程,班納特一家根據當時的斷案結果認為此事已經了結,那也不會再有所懷疑了。
班納特家不會懷疑,還有誰還會懷疑?
瑪麗走到窗口,向隔壁樓張望了一下。
隔壁樓書房與臥室的燈一直沒有亮。夜晚八點三刻還不回家,並不是邁克羅夫特的風格。他今天是加班了,還是在俱樂部看書忘了時間?
是了,假如複盤當年的案件,邁克羅夫特一定會懷疑焦屍可能不是班納特家的三女兒。
此事存在一個疑點,是凶手的作案手段。
那個求愛不得的男人,選擇jian殺了富商小姐後將屍體土埋了。假設他將撞破此事的路人滅口,為什麼要選擇複雜的火燒?
土埋才是同一種作案手法,如果要更快捷的處理方式,應該選擇把人綁上石頭沉河。
與之相反,焚燒最不妥當。大火會發出光亮,即便是白天也有濃煙,無疑會增大凶手暴露行蹤的風險。
火燒更能毀屍滅跡,就會引發猜疑是不是存在調包一說。
瑪麗想到此處,輕笑著搖了搖頭。
可惜了,邁克羅夫特哪怕現在去複盤此案有所懷疑,終究是遲了。
即便他得知明頓先生有過失憶,卻隻會查到那是因為見義勇為拯救B女士的故事。
案發至今四年,足夠犯罪專家安排妥當一切細節。
哦不,不好意思,又代入了錯誤角色。
瑪麗立刻在心裡改口,她應該是平平無奇的破案能手才對。黑白之間,她身處灰色地帶,卻也不想越界。
**
第歐根尼俱樂部。
夜,八點一刻。
邁克羅夫特合上了書本,稍稍整理閱覽室的桌麵,離開俱樂部。
豈料剛剛踏出大門,一輛馬車就停在了身邊。
他不想在下班後看到的熟人居然來了,這位閣下顯然不是來讀書的。
還用問是誰?
顯而易見,是過於信任他,而習慣給他找事做的馬修閣下。
“晚上好,邁克。現在才八點不過半,我們去喝一杯怎麼樣?”
馬修閣下指了指車廂,示意邁克羅夫特上車。“彆客氣,我請客。順便和你談一件重要的事。”
邁克羅夫特努力扯出了標準的禮貌性微笑。
這幅場景有點眼熟。第一次他被坑去了美國做羅曼夫人,第二次他被安排去了柏林大使館,第三次是給了一趟找古董表的私活。
所以,第四次呢?
中老年版丘比特,哦不,是馬修閣下想要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