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麵盯著陌生男士發呆,非常不符淑女的行事標準。
伊麗莎白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對不起,我走神了。真是非常抱歉。“
“沒關係。您的家人走丟了,走神情有可原。”
瑪麗善解人意地遞出了台階,而心中瞬時已有了一個推測。
來者伊麗莎白·班納特,這位女士的姓氏陌生而熟悉,正是原身的姓氏。伊麗莎白為什麼會恍然,當然是因為看到了麵容相似的人。
四年了,瑪麗哪怕是午夜夢回,腦中並沒有浮現出更多原身的記憶。
即便是現在與伊麗莎白正麵相對,仍舊這具身體都沒有絲毫過往的記憶碎片閃現。
死去的,就是死去了。
瑪麗知道靈魂與軀體的關聯非常玄妙,哪怕她研究了不少的神秘學理論,但理論終究是理論。落到現實上,仍舊隻有推斷。
從自身經曆出發,她推斷原身被活埋在棺材中死亡多時。她到來前複活前,原身的靈魂早就升入天國幾天了。
殘存的記憶很少,是因為軀體本就死透了。
至於她為什麼可以複活?
因為在某種契機下,她自身的靈魂裹挾了強大的能量,因緣際會與死亡的身體融合,將軀體修複後重生。
是什麼強大能力?
經曆過黑砂島又結合搜羅閱覽的神秘學書籍,可以大膽假設,走馬燈數凶手哈倫·托裡其實差一點點就成功了。
地下三角室滿布詭異圖案,以三人祭祀複活中心位置的一口棺材,那是走馬燈數凶手的構想。
身體強壯的哈倫·托裡卻當場暴斃,他死前不可置信地高喊‘不!錯了!錯了!阿波菲斯,我錯……’
錯在哪裡?
阿波菲斯是埃及的黑暗神,哈倫·托裡向其請願複活一個人。死而複生最起碼要等價交換,而走馬燈數的陣法是以三條命死換一條命生。
在哈倫·托裡把原身活埋時,陣法已經啟動,但其中出了差錯。托裡搞錯了召喚的符文,他還沒有把另外兩位祭品把華生與喬治安娜活埋,就有了瑪麗的複生。
一人即生,施術者必然要付出反噬的代價。
哈倫·托裡毫無預兆地猝死了。臨死前,看到了截然不同的瑪麗,意識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錯誤。他說錯了,不是在懺悔,而是認識到自己弄錯了符文。
當然,以上僅是推測。
瑪麗不可能給出實例證明。
首先她不會殺一個人去複活另一個人,其次就是死而複生必然要天時、地利、人和。
為什麼偏偏自己複活而不是其他人?也許與靈魂波長有關,也許與死亡狀態有關,也許與平行宇宙交彙瞬間的能量場有關。
太多的也許,讓死而複生成為可遇而不求的奇跡。
正因如此,更要追蹤聖甲蟲社。那裡隱藏的真相能驗證推論,而追尋的過程也極為刺激有趣。
當下,瑪麗還是要旁敲側擊一番,確定伊麗莎白與原身的關係。
“伊麗莎白小姐,如果您有什麼顧慮不妨直言。在尋找失蹤人口時,不能忽視任何細節。”
這話聽起來像是問伊麗莎白此次來到倫敦的目的,同時也是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不難看出達西對伊麗莎白的關心超過了朋友的範疇,伊麗莎白盯著陌生男士發呆容易引發誤會。有的誤會,還是當場解釋清楚較好。
“不,我沒有什麼顧慮。”
伊麗莎白也看到了身旁達西的疑惑,時至今日,她並不想再製造誤會。
“我恍神的是因為覺得明頓先生有點眼熟。明頓先生,請原諒我的解釋可能會冒犯到您,您與已故的三妹有三分相似。”
伊麗莎白很清楚她的實話並不算好話,立刻解釋,“隻是三分相似而已。我知道你們不是同一個人,身高、嗓音、性彆、長相、氣質等等都不一樣。”
身高,是因為18歲之後還有繼續長高的可能性。
嗓音,是因為這具身體被扼死後,聲帶受到了一定影響,而還要考慮到偽音的存在。
性彆,是因為女扮男裝。長相,一來是化妝技巧,二來是四年時間也有了相由心生的改變。
至於氣質就更飄渺了。
瑪麗聽教父坦言過,如果哪天遇上了與她相似氣質的人,真的是要注意了。如果再多幾分黑暗因子,那很可能是危險的犯罪集團首腦。聽聽,有這樣說自家孩子的教父嗎!
瑪麗卻沒打算坦白,伊麗莎白都認為其三妹已經死去,某種意義上完全正確。她更好奇班納特家四年來不曾尋找原身的原因。
“人有相似,太過正常。眼下,您又走丟一位妹妹。看到我想起了離去的親人,稍有失態更是人之常情了。”
瑪麗和善地給對方找了理由,然後似不經意地問。“請允許我多嘴問一句,您的三妹是病逝嗎?和這次的走失事件有關聯嗎?”
伊麗莎白肯定地搖頭,“不,沒有關聯。我的三妹是因為撞見了劫掠案,意外牽連其中被害。”
四年前,班納特一家七人,老班納特先夫婦帶著五個女兒去法國參加朋友的宴會。
4月初,巴黎某莊園的夜宴酒會發生了一起有預謀的劫掠案。凶手求愛不得,趁著夜色潛入莊園劫掠了主辦人家的小姐。
“我的妹妹一起失蹤了。後來根據現場痕跡,警方確定了她與那位富商小姐一起被劫走的。”
伊麗莎白至今仍有愧疚,當年她為什麼沒有多關注一下性格內向的三妹?如果五姐妹形影不離,是不是就不會有意外的發生。
可是沒有如果。
事實上,五個姐妹之間,她和大姐簡的關係更好,而四妹與五妹的關係更好。三妹確實是一直被忽略的那一個。
伊麗莎白儘量控製住悲傷情緒,“幸而,當年出事不久凶手很快伏誅了,也是為了我的妹妹報了仇。”
有另一位小姐也被劫走了?
求愛不得的男人被很快伏誅?
瑪麗想到了某種可能性。掩埋一人被害的最好方式,是將它隱藏到另一起凶殺案中。
走馬燈數凶手托裡比她推測得更縝密,不隻是安排了一具取代原身的假屍體,更是利用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凶手抓到了,想來令妹的屍體也被找到了吧?“
瑪麗似是單純關心幾句,“確定與此次的走失事件無關就好。”
伊麗莎白肯定,“是的,凶手第二天就被當場擊斃了。"
循著莊園裡的腳印等蹤跡找到求愛不得的凶手時,他正在挖坑埋葬被殺的富商小姐屍體,那樣子是被jian殺致死。
富商看到女兒的慘狀就當場開了槍,凶手被一擊斃命,來不及詢問班納特家的三女兒去了哪裡。
又是找了好幾天,終於在事發地附近找到了一具焦屍。
屍體蜷縮成一團,脖子上被割了一刀,而衣服與整個身體都燒得麵目全非。
不過,警察仍舊可以大致推測死者的死亡時間、年齡、身高、體型。
其佩戴的項鏈、手鏈、發箍等金屬配飾雖然被焚燒,但仍舊能判斷出原來的款式。
綜合各種數據,焦屍被認定就是班納特家的三女兒。
伊麗莎白大致說了四年前的舊案,並未說出另一家受害者的具體姓名。同為受害者家庭,懂得那種不願被揭心上傷疤的痛。
好吧,她不得不承認年紀更小的兩個妹妹的傷痛並不深。起碼最小的妹妹莉迪亞沒有吸取教訓,否則怎麼會和人私奔。
“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妹妹,不能再失去另一個。”
伊麗莎白說到這裡,強撐著沒有留下眼淚。
“莉迪亞,我的五妹,她和欠了巨額賭債的喬治·威克姆私奔了。我真的無法想象,她毫無名分地跟著一個賭鬼私奔後會遭遇什麼。”
達西聽到此處,終是知道了前年初至朗博恩時,鎮民們口中病逝的班納特三女兒究竟遭遇了什麼。而班納特家對外隱瞞了凶殺案的實情,那都是情有可原的。
此刻,達西不由握住了伊麗莎白的手,希望能給她一點可以依靠的力量,也不必顧忌是否合乎禮數。
他懂得這種痛苦,他的妹妹也差點遭遇毒手。不過喬治安娜的運氣太好了,遇上了明頓先生。
一時間,氣氛凝重。
瑪麗微微垂眸,既然班納特家四年前已經接受了三女兒被害的事,她早就準備好的B女士美國小故事也暫時不必上演了。
總不見得讓她去安慰班納特一家,不,你們三女兒的身體死了,但又沒有完全死透。
她與原身的差異,隻要不瞎都看得出來。正如黑色曼陀羅與白色百合乍一看花型有點相近,但從頭到尾都不一樣。
如今,可以做的也就是幫一把班納特家找到私奔的五女兒。
“兩位,還是說一說找人這件事。”
瑪麗將話題拉了回來,“首先,有照片嗎?另外,那兩位的感情發展,具體生活狀態是怎麼樣的?”
“喬治·威克姆的父親是彭伯利莊園的老管家,可以說我與他是一起長大。“
達西極其不願意提喬治·威克姆,“老管家工作認真,品行端方,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一個虛偽自私、嗜賭成性又滿口謊言的兒子。
幾年前老管家去世後,我並沒有留用威克姆繼,他去參了軍。後來因為一些事,我們徹底交惡。”
這件事就是威克姆想要誘拐喬治安娜,但威克姆也沒想到一開始就失敗了。
威克姆固然有一張不錯的臉,也有騙人的花言巧語,但麵對喬治安娜提出的醫學問題時,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說起來,其中還有明頓先生的無形功勞。
喬治安娜在經曆被劫又被救,讓她對人的喜好發生了巨大變化。她更欣賞聰明的男士,開始對醫學書籍有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