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教堂,臟亂差。
如果死者沒有當街拋屍,屍體被放在了房屋內,路人很難第一時間意識到那種腐臭味與人類死者相關,因為早就被各種垃圾堆積而成的臭氣蒙蔽了嗅覺。
廢棄舊屋,一地灰塵和垃圾。
屋頂破了幾個拳頭大小的洞,能看出此處有時被用作了流浪者的臨時落腳點。
當下,屋內充斥血腥味。
角落裡有一具需要打馬賽克才上電視的屍體。當然了,19世紀70年代初不會存在電視機,就連照相機也是超重不利於攜帶的大家夥。
瑪麗踏入破屋,看到屍體的第一眼就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死者,女性,微卷長發,屍體被撕咬的不成樣子。
衣服也因利爪被毀,卻能看出布料成色不錯,估計整套成衣價值六十英鎊左右。現場沒有發現首飾,而單論這種價位的衣服,可為中產家庭年輕女孩穿著。
值得注意,這種顏色用料與剪裁的衣服與伊麗莎白提供的線索吻合,是莉迪亞私奔時從朗博恩家裡帶走的一條裙子。
再看屋內死者的發色、身形與莉迪亞也非常相近。死者究竟是不是莉迪亞,還需要更為熟悉她的家屬來確定。
雷斯垂德指了指死者的下肢。“瞧這具屍體的僵硬程度,人大概死了兩天左右。”
死後36個小時下肢屍僵開始緩解,全身屍僵消失是在第3-7天。
這位死者的下肢無屍僵,而全身屍僵又沒有完全消失,也就是死了兩天左右。
兩天前死亡,即死在了4月7日。
結合莉迪亞與威克姆離開貴價酒店的時間在4月6日下午,理論上來說莉迪亞是有被害的可能性。
葛萊森指著窗戶碎玻璃上掛著的一片碎布塊,“我就是看到了它,覺得屋內可能有問題。”
白教堂區域的住戶穿不起這種價位的裙子,窗沿上的碎布塊成色非常新,顯然不是二手貨。屋內還有一串野獸的血色爪印,從屍體所在的角落延伸到窗戶,但街巷上沒找到相似痕跡。
邁克羅夫特仔細觀察了屍體的傷口,確定地說:“足跡、抓痕、咬合痕跡,這些都不屬於花豹。”
“啊?”,“什麼?”
雷斯垂德和葛萊森有些傻眼。
“現場痕跡,符合獵豹的體征。”
邁克羅夫特說著感到了一絲奇怪。
如今能親眼看過大型食肉動物的人並不多。雖然倫敦有動物展覽,但需要門票,更不提很多人就是走馬觀花,隻記一個大概。
獵豹與花豹身上都有花紋,其實很好將它們區彆開來,但人們還是會不時搞錯。這可以解釋目擊者為什麼會將看到的動物誤認為花豹。
事實上,兩者差彆較大。
比如說在捕獵方麵,花豹的殺傷力大於獵豹,而多數情況下吃人事件都是花豹搞出來的。
被害者身上卻滿是獵豹的攻擊撕咬傷。
這就是有點奇怪的地方,吃人不符合獵豹的一般獵食規律。
當然了,野獸要吃東西。
肚子非常餓的時候,獵豹抓個人吃也符合邏輯。而且獵豹逃跑速度一流,也就能解釋近期為什麼沒人發現它的存在。
“不管哪一種豹,總之是有一隻野獸獵殺了人類。”
雷斯垂德並不在意自己認錯了動物種類。如果說判斷人類的死亡時間還屬於蘇格蘭場的選修入職課程,識彆動物的爪印與咬痕就超綱得離譜了。
這會他更關注的是動物出逃殺人案實打實地發生了。
搞清楚死者是誰,出逃的動物從哪裡來又到了哪裡去,那才是要偵查的事情。
“兩位先生,我有一個小請求。”
雷斯垂德開門見山地說,“能否幫忙聯係靠譜的醫生給死者做一下屍檢?或許能從她破損的胃裡或是其他什麼的部位,找出與之身份相關的線索。”
“我可以幫忙安排,今天就可以送檢聖巴塞洛繆醫院。兩位探員,麻煩請將屍體及時運過去。”
瑪麗暫未言明死者疑似莉迪亞,等達西與伊麗莎白認屍後才有更進一步的結論。不論如何都要進行解剖屍檢,才能更了解死者死前具體遭遇了什麼。
警探們這就去著手去安排運屍等事宜。
邁克羅夫特出了破屋,在屋子附近轉了一圈。
外牆、門口、街道上等位置都沒有再發現與獵豹相關的蹤影,就連一撮獵豹毛都沒有看到。
碎石地隨處可見各種亂七八糟的垃圾,爛掉的菜葉、糊了的紙片、酒瓶的碎玻璃等等。
下一刻,卻在角落裡發現了一撮煙絲。
邁克羅夫特上前彎.腰將煙絲撿起。抬頭,這個位置看出去,視線剛好能看清十五米開外案發地破屋的窗戶。
如果身體往後退一步,則能恰好隱藏住不讓窗口的站立者發現。換言之,這是極佳的藏身角落。
設想一個場景。
有人站在死角位置,取出煙絲點燃抽了一口,暗中觀察著破屋窗戶發生的一切。
抽煙者是否可能目擊了被害人從窗戶被運入破屋的場景?他又有沒有去追蹤獵豹?
將煙絲裝入了小紙袋。
一會就給歇洛克發電報,讓他抽空儘快來倫敦一趟,這會可以檢驗親愛的弟弟有關煙絲研究有沒有成果了。
“明頓先生,您還有什麼發現嗎?”
邁克羅夫特回到破屋提了一句煙絲,說了要找專業人士分析其來曆,則見明頓先生撿起一塊略帶血跡的小石頭。
小石頭,約有普通懷表一般大。
瑪麗在距離屍體的五米外將其撿起,“這裡非常亂,到處都是碎石碎玻璃。屍體附近的地麵垃圾或多或少沾了血,但在距離屍體六米遠的位置,隻有這塊石頭染了血。”
再細看,是一塊鵝卵石,與破屋內地麵的碎裂牆磚石頭並不相同。
石頭和紙片布料不一樣,不可能隨風吹入破窗,它是被誰帶到屋子裡的?
石頭所在的位置並不在獵豹血爪印的那一條軌跡上。既然這樣,為什麼它與屍體有了一段距離,上麵卻依舊沾了血跡?
問題重重,破屋及周圍卻沒有更多發現。
案發地四周都是廢棄的房屋,根本找不到住戶詢問是不是聽到過特彆的動靜。
下午,瑪麗還要充當報喪者,通知認屍一事。這次來到達西家,還遇到了班納特先生。
目前班納特先生與伊麗莎白父女倆留守在倫敦等消息。
班納特太太並沒來。大女兒簡也在朗博恩小鎮,是要照顧情緒波動頗大的母親。
“死者被運往了聖巴塞洛繆醫院進行屍檢。”
瑪麗簡述了動物出逃等前因,隻見伊麗莎白努力克製但還是紅了眼眶,而班納特先生也當即臉色煞白。
“如果可以的話,還請兩位儘快去確認一番死者是不是莉迪亞小姐。”
“明頓先生,您肯定死去的是我的女兒?”
班納特先生開口時聲音難掩一絲顫抖,“會不會是搞錯了?”
這是一個非常傻的問題。
死者麵部被毀,外人不可能知道莉迪亞身上是否存在什特殊痕跡。不知道就不可能給出肯定結論,否則也不必認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