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特郡,翡翠馬場。
由於冠軍馬的驚悚死狀像極了惡鬼現世,這一帶的氣氛變得極為古怪。
幾乎沒人敢呆在馬場裡,都怕被惡鬼盯上,但在外圍又來了不少人,多是各路媒體記者想要獲得一手爆料。
人們的關注點都集中在皇家賽馬案上,自然要問負責冠軍馬的馴馬師西澤去了哪裡。
第一個針對西澤發出通緝令的是翡翠馬場的主人。
波爾侯爵非常氣憤,他出錢買的馬,他出錢養著的馬場,他還給西澤發豐厚的工資。
現在呢?他得到了什麼?
是背叛!
全英國都知道「毒..藥」突變成了怪物,它爆冷奪冠可能是借助惡魔的力量。隨著醜聞飛速傳播,估計很快是全世界都知道1873年的賽馬冠軍磕了藥。
波爾侯爵不能接受大醜聞往他頭上扣,以往他並不太在意馬場運營,否則也不會鮮少過問。
對於自家的馬匹參加皇家賽馬大會,當然不拒絕它獲勝,但更重要的是不能輸得不體麵。現在,他不惜一切都要抓住西澤,不懲治這個人就難泄心頭之恨。
瑪麗和邁克羅夫特抵達肯特郡後,先去拜訪了波爾侯爵。
在查明「毒..藥」死因與找到馴馬師西澤上,雙方目標一致可以適當交換情報。請波爾侯爵允許他們搜查西澤曾經的住處,以確定他就是與盧克聯係的人。
波爾侯爵毫不猶豫地同意了,隻有一個要求,如果找到西澤一定要交給他處置。
對於搜查西澤房間收獲甚少。
房間被打掃得太乾淨了,沒有留下與他人通訊往來的證據,也沒有不明藥物的殘跡。
但,仔細尋覓,還是發現了一絲痕跡。
邁克羅夫特找到了一本缺頁的空白筆記本,前麵幾頁都被撕掉了。
但用鉛筆塗抹之後,在某張空白頁又顯出了一些字跡「鑽石號,9月10日,7:20。」
無疑,這是遊輪班次。
鑽石號,多麼熟悉的輪船名字,是從倫敦去紐約的客船。
西澤是否將要乘坐這艘輪船逃出英國?
這一刻是九月九日的夜間十點。立即趕回倫敦,時間上太緊了,好在發一份急電給蘇格拉場還來得及。
波爾侯爵獲知此消息,也馬上聯係了倫敦的人手一起去碼頭抓西澤,說什麼也不能讓那小子坐船逃走。
與此同時,又有一個消息傳到了翡翠馬場。
“就是這裡了,一小時前發現的屍體。”
波爾家的侍衛指路,來到距離翡翠馬場十公裡開外的荒野。
這裡雜草叢生,最高荒草的沒過了腰。一般情況下,隻有抄近道的車隊才會往此處走。
波爾家尋找西澤是動用了獵犬。狗發現了荒草土坑裡掩埋的血腥味,搜查隊從中挖出了一具屍體。
死者卻不是西澤,而是四十多歲車夫打扮的男人。
翻查他的隨身物品,有一張海邊小鎮酒吧的優惠券。這家酒吧就在珍妮弗老家的隔壁街。
“沒有拖拽痕跡,是從背後被一刀斃命。”
邁克羅夫特大致檢查了屍體,“死亡時間,在九月六日的中午。我懷疑死者就是珍妮弗家的車夫,按照珍妮弗主仆三人的腳程,那個時間點應該經過翡翠馬場附近。”
埋屍地沒有車軲轆軸近期碾壓的痕跡,而有雜草被人類踩踏的痕跡。
瑪麗走了一圈,終於在百米開外找到了車輪印跡。從車輪碾壓之處向埋屍地看去,因為野蠻生長的荒草高過腰部,根本看不清一米以下的情況。
“初步推測,車夫去草叢裡解決排泄問題。他被人從後方偷襲,一擊斃命,然後就地被埋屍。”
至於是誰下的毒手?
目前不能下定論。
可能是西澤,可能是盧克,也可能是珍妮弗本身。不論是哪一種可能,在此地發現車夫的屍體,更進一步佐證此前的推論很正確。
盧克與西澤聯手謀劃了如果獲得賭馬獎金。在一夜暴富之後,盧克還要除掉他嫉妒的堂兄,且帶走他的堂嫂。
珍妮弗是不是自願跟著盧克私奔,隻有找到兩個人才能內情。
然而,線索戛然而止了。
九月十日,天沒亮,蘇格蘭場和波爾侯爵的兩批人布控倫敦港。
波爾侯爵甚至大手筆地一擲千金,出錢給鑽石號遊輪,要求延遲出港直到他抓到人為止。
事情的發展卻不如人意。
一張大網灑開,但馴馬師西澤不見蹤影。
哪怕一位位乘客挨個核對護照,可沒有一人是西澤,也沒有珍妮弗、盧克的蹤影,仿佛他們根本不曾出現在碼頭。
難道西澤筆記本中記錄的不是他的離開班次?或者說計劃有變,他改變了出逃的方案?
雖然搜捕仍在繼續,但涉及此案的人員就像是人間蒸發了。
其實也不奇怪,撈了一大筆賭金後,盧克完全可以在計劃周全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從英國消失。
直至九月末,一封電報被轉接到白廳。
居然是從非洲發來的,發件人署名「珍妮弗」。說她和侍女被盧克綁架到赤道幾內亞,因為盧克父子自相殘殺死亡,她才能發出求助電報。
一番折騰,十月中旬珍妮弗驚魂未定地回到倫敦,這才說出她所知道的事。
原來,九月六日,盧克和西澤提前埋伏在荒草叢。
西澤答應幫助盧克最後一個忙綁走珍妮弗。為此要提前殺掉車夫,因為車夫是壯碩的男人,不好控製。而留下侍女,是珍妮弗苦苦哀求,總要留一個人照顧她。
原計劃,西澤應該在九月十日的早上去美國,他想要改頭換麵在美國從新開始生活。
但在七日夜裡,珍妮弗親眼看到盧克在飯桌上毒殺了西澤。當西澤不敢置信地質問,盧克才表示他不能留下後患。
正如他在倫敦提前解決了高斯林,不能留一個活口,否則他擔心將來賭馬陰謀敗露被牽連。
這一天,盧克連夜帶著珍妮弗主仆登上了前往非洲的客船。
不是去那裡定居,他的最終目的地也在美國,但在開始新生活前要除掉最後一個人——他的父親老盧克。
知父莫若子。
賭場和追債者就差把倫敦翻個底朝天也沒找到老盧克,但盧克知道他的父親遠逃到了哪裡。
赤道幾內亞在非洲中西部,時下是西班牙屬地。
盧克在九月二十四日上岸,卻僅僅用了三天就找到了父親。
具體衝突經過不為人知,是旅店員工在第二天發現了房內血泊中的兩具屍體。
盧克死了,暫時沒人知道珍妮弗主仆被綁在另一家旅店。
珍妮弗主仆沒辦法呼救,她們是被堵了嘴,分彆綁在主次臥室內關了兩天兩夜。
虧得盧克隻付了三天房租,第三天中午服務員終於來問情況。打開房門,驚恐地發現奄奄一息的珍妮弗,還有已經不幸渴死的女仆。
珍妮弗承認,她和盧克四年半前在電報線路上結識,兩人有過一段朦朧的感情。也約出來見過麵,但在獲知盧克家庭情況後,她決定熄滅愛情的火苗。
理由簡單,老盧克是賭鬼。
雖然兒子是兒子父親是父親,應該理智地區彆看待父子兩人,但嫁給盧克後,誰能保證生活不受影響?
很現實的考量,珍妮弗辭去了電報員的工作,切斷與盧克的聯係。
她也沒想到過了兩年,結婚要寫邀請函時,被雅克告之有一位不常往來的堂弟。
命運充滿捉弄人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