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怎麼舍不得, 裴疏和薛清靈還是坐著馬車離開了。
薛清靈拿著手上的撥浪鼓,悠悠的把車簾子放下,眼睜睜的看著姐姐姐夫和小外甥的身影越來越小, 直至再也看不見了,他轉了一下身體, 好整以暇的坐在車廂裡,薛清靈聞了聞自己的衣袖, 猶有一股淡淡的奶香氣, 可能是剛剛抱小言兒的時候沾染上的。
“糟了, 我怎麼把這個撥浪鼓也帶走了?”
出城三裡之後, 薛清靈才傻愣愣的發現,他從臨安帶過來的撥浪鼓,又順手被他拿回去了, 這些天,他都手上拿著這個撥浪鼓, 和裴疏一起逗小外甥。
這個撥浪鼓造價可不簡單,是他娘讓臨安城最好的木匠打造出來的, 用的是最上好的梧桐木, 兩邊雕著栩栩如生的雙獅浮雕,鼓邊鑲上了一層金箔,中間的鼓麵圓潤清滑,那敲鼓的彈丸,更是用耀眼的紅寶石做出來的,搖起來吧嗒吧嗒的響聲極其悅耳, 與其說是小孩子的玩具,更像是一個造價不菲的工藝品。
這是平日裡閒著無聊的柳玉芷為外孫打造的滿月禮。
裴疏抬眸留意了一下旁邊的薛清靈,看著對方呆呆的拿著手上的撥浪鼓發怔,頓時失笑了。
“誰讓你這些天拿順手了,我看這已經不是小孩子的玩具,倒成了你的趁手兵器,趕明你拿根繩子,給你掛腰上吧,隨身帶著,倒也很適合咱們的薛大掌櫃。”
裴疏傾過身體,拿起薛清靈的衣袖聞了聞,果不其然嗅到了一股奶香味,“這鼓配著你身上的奶香,十分相宜……”
薛清靈在腦海裡想了想自己腰上掛個撥浪鼓的樣子……那也太丟人了吧。
薛清靈又是吧嗒吧嗒極其有節奏的在馬車裡搖了搖手上的撥浪鼓,他特意在裴疏的耳朵邊努力的搖了幾下,自覺聲音十分悅耳。
不得不說,他搖的撥浪鼓比他彈出來的琴音好聽多了。
“小裴大夫,掌櫃的跟你換,咱們來交換兵器,我把撥浪鼓給你,你把笛子給我。”薛清靈笑眯眯的滾進了裴疏的懷裡,暗搓搓的動手去解對方腰上的笛子,把笛子解下來了之後,就把手上這把靈巧的撥浪鼓給掛了上去。
裴疏老神在在的看對方“偷”笛子。
自己隨身攜帶的笛子被人拿走了,他也不甚在意,斜躺在車廂軟臥上,背靠著軟枕,裴疏勾唇一笑,拿起腰上掛著的撥浪鼓也是吧嗒吧嗒的搖了一會兒,他在薛清靈的麵前搖了一圈,一邊用手指了指笛子,一邊促狹道:“你拿了我的笛子,要不要吹幾首曲子來聽聽?”
“吹就吹。”薛清靈美滋滋的拿著手上的笛子,他幼年的時候,曾經學過吹笛子,他還記得吹笛子的按孔手法,薛清靈用幾個手指按好了笛孔後,心裡醞釀了幾下,“我給你吹我們臨安城的小調。”
“你吹吧。”裴疏表示自己洗耳恭聽。
薛清靈低下頭去,努力吸了一口氣,下唇微向內收,十分認真而緩慢的向笛孔裡吹氣,隻聽得車廂裡立馬傳出來了一陣呼呼噓噓噓噓嗚呼呼嗚嗚呼嗚聲……
其中的噓噓和呼呼聲是沒有吹響,完全是薛清靈吹出來的氣流聲。
“好久沒吹笛子了,有些不太習慣。”
薛清靈一口氣吹完了之後,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接著又是一陣噓嗚呼呼嗚嗚呼嗚呼嗚聲……
薛清靈這會兒終於想起了自己幼年時候為什麼放棄學笛子了,他看著彆人家的孩子吹笛子,他眼熱羨慕過一陣,也鬨著自家親娘要學吹笛子,在這些音律方麵,柳玉芷都是十分縱容並且鼓勵他學習,聽說他要學笛子之後,還給買了一支造價昂貴的玉笛,供他初出茅廬學習。
薛小公子努力的學過一陣,隻可惜他學了三天就放棄了,那支玉笛也掛在牆上,成為了背景板。
和彆的彈撥擊打樂器不一樣,笛子這破玩意,首先要學會把它吹響……
吹不響……就很難辦了。
薛清靈看著手上的笛子登時傻眼了。
“小裴大夫,你這笛子好難吹……”
裴疏閉了閉眼睛,忍不住拿手揉了揉耳朵,心想幸好當初沒讓這小公子學笛子。
這噓噓噓的聲音,不知道還以為哄小孩子尿尿呢,早知道薛清靈吹笛子有這種聲效,倒是不妨用來……還省了尿布。
裴疏解下腰上漆紅色的撥浪鼓,抽出薛清靈手上的笛子,把撥浪鼓塞進薛清靈手中,叮囑道:“好馬無好鞍,兵器不趁手,薛小公子還是拿個趁手的好。”
薛清靈的撥浪鼓,還是搖的很好聽的。
這一點,小外甥言兒可以作證。
笛子被收繳走了之後,薛小公子哼了一聲,繼續拿起跟了自己十多天的撥浪鼓,窩在裴疏的懷裡吧嗒吧嗒繼續搖了起來。
“隻是可惜言兒不在這裡……”
沒人欣賞他的撥浪鼓聲。
回到了臨安城後也沒有小嬰孩能夠逗弄,看來這個撥浪鼓還是得壓箱底放著了。
薛清靈把手上的撥浪鼓藏進了馬車中的小格箱裡,感歎了一句:“寶器蒙塵啊!不知何時才有開箱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