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之水, 倏忽間湧入孟驚蟄的鼻尖。
孟驚蟄立時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他恍惚間想到了太淵林裡的那條靈河,便是帶著淡淡的血紅色。
而那條靈河之所以如此,便是因為河流自長生穀流出, 長生穀內血流成河, 汙染了靈河, 方才會出現那樣的情形。
如今這條暗河也是如此,倒是讓孟驚蟄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這般想著, 孟驚蟄劃動的速度越發快了起來。
也不知劃動了多久,他終於停了下來, 浮出沈麵, 入目便是一片黑暗。
在黑漆漆的環境之中, 多虧了陰陽墓中的經曆,孟驚蟄依舊視物如常,他小心翼翼的爬上岸, 將自己身上的水全都烘乾後, 方才朝著麵前這僅供一人同行的小道走去。
孟驚蟄用隱匿功法掩飾氣息,腳步也輕得如同沒有,緩緩的朝著藤蔓的老巢接近。
孟驚蟄忽然感覺到腳下被什麼碰了一下, 他心底一沉,手上已經拿著武器, 已經準備好要戰鬥。
但回頭一看, 是一根剛剛從水裡爬出來的藤蔓。
那藤蔓明明碰到了東西,卻沒感覺到任何事物的存在, 一時在原地左右轉了轉,此時在查找隱匿的孟驚蟄。
孟驚蟄小心翼翼的躲避著藤蔓的查看。
藤蔓轉了許久,都沒有再碰到孟驚蟄,它總算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繼續朝著地底爬行。
孟驚蟄見此,很是鬆了一口氣,為了避免被發現,他接下來的動作變得更加小心起來。
短短一公裡長的路,愣是被他走了許久,方才抵達地底藤蔓老巢外麵。
孟驚蟄小心翼翼的朝著裡麵張望,五棵巨大的藤蔓,如同支柱一般,支撐起了這個地底空間。
孟驚蟄的目光,在幾棵藤蔓之間逡巡,很快,他便發現了一個被高高吊起的身影。
那身影外麵被層層白色蛛絲包裹著,他一時倒是看不清楚裡麵那人的狀況,孟驚蟄小心翼翼伸出一縷神識,試圖去查看那人的情形。
“滾出來!”
一道男聲響起。
孟驚蟄立時覺得耳朵似是要炸開一般。
這一道聲音裡,赫然摻雜著滔天殺意,孟驚蟄隻是聽了一耳朵,便覺得心神激蕩,但他強行忍住,才沒有突出鮮血來。
一旦他吐出血來,那鮮血的氣息,壓根就隱瞞不住。
麵具男人此時端坐在藤蔓裸露在外的根係上,他對於自己的這一聲十分有信息,可是等了許久,也沒得到半點氣息波動。
“難道是我感受錯了?”男人心下如此想著,又抬頭看了一眼高高吊起的那個白色蛛繭。
麵具男人繼續修煉。
孟驚蟄不敢再讓神識輕舉妄動,但他的眼睛卻看見,似有源源不斷的白色霧氣,從那個白色蛛絲纏繞的繭中溢出,直直的朝著麵具男人身上湧去。
而麵具男人的神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
孟驚蟄心底直直的往下沉,他此時已經知道了孟小甜的身份,自然不會再將妹妹當做一個普通的修仙著看待。
神獸貔貅,哪怕它從不修煉,它的血肉,它的精魂,對於修仙者來說也是人間至寶,因而眼前的這一幕,孟驚蟄直覺便是這人在吸收孟小甜。
他不知道蛛繭裡孟小甜的情形,隻覺得自己如果再多等一分鐘,妹妹便多了一分危險。
孟驚蟄自知不能力敵,因而知曉自己若是要動手,那必須保證一擊必殺,他仔細的尋找一個合適的位置,以及合適的出手方式。
他緩緩移動了自己的位置,而此時,麵具男人的修煉,似是出了什麼問題,周身氣息變得狂躁起來。
孟驚蟄沒有繼續等下去,而是直接朝著男人襲殺而出。
輪回決。
九劍。
兩個他目前的最強殺招一起使了下來。
但在攻擊落下的那一瞬間,麵具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眼神清明,沒有半點陷入躁狂的模樣,此時直直的望向隱匿著身形的孟驚蟄:“抓到你了。”
孟驚蟄心底一驚。
輪回訣對上麵具男人,似是毫無作用一般,隻是一瞬間就被破得粉碎,至於九劍,更是如同紙糊的一般。
這些對上祈飛玄那個化神期修士有用的招式,麵對麵具男人時,竟是連半點作用也沒有。
男人輕輕一點,孟驚蟄的身子就直接被倒飛出去。
“你一個人,可沒什麼用。”麵具男人說道。
此時男人頗有些揚眉吐氣之感,畢竟先前他被孟驚蟄和靜和劍尊聯手壓製,如今他一個人,收拾一個孟驚蟄,卻是格外輕鬆。
孟驚蟄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可麵具男人的攻擊此時也落了下來。
“你連神劍都不在手上,你一個沒有劍心的劍修,又算得了什麼呢。”麵具男人輕聲說道。
劍心。
孟驚蟄再一次聽到連這個評價,他忍不住想到了靜和劍尊。
靜和劍尊也說過他缺少劍心。
可劍心究竟是什麼,他如今還是一無所知。
麵具男人輕笑一聲,說道:“古澤那個廢物,等了那麼多年,就等到了你嗎?《九劍》在你手裡如此模樣,當真是窩囊。”
“我沒有劍心,難道你就有嗎?”孟驚蟄問道。
依舊沒有任何陰陽值產生,麵具男人就像是銅牆鐵壁一樣,似乎任何話語,都不能在他身上產生半點作用。
“你們陰陽血脈的這些花招,對我沒用。”麵具男人說道。
孟驚蟄心底一驚,雖然對方沒有明說,但孟驚蟄卻總有一種,對方知道他的秘密之感。
就好像是係統、陰陽值,他全都知曉一般。
說話間,男人身後的藤蔓,立時全都朝著孟驚蟄襲來。
孟驚蟄慌忙後退,退無可退之間,他索性不再退了。
那些藤蔓如同見了血的鯊魚一般,朝著他一擁而上,隻是剛剛抵達孟驚蟄身旁,斜刺裡突然衝出來一堆藤蔓來。
兩撥藤蔓,一瞬間糾纏在了一起。
本來都是地底的藤蔓好兄弟,此時因為各為其主之故,開始殺了個你死我活。
很快,這個地底空間裡,就開始散發出濃重的草木之氣,無數枝葉落在地上,廝殺結果顯然十分慘烈。
最終結果卻是互相也奈何不得。
兩邊的藤蔓,似是觸發了什麼保護機製一般,打了個兩敗俱傷之後,各自如同潮水般褪去,任憑孟驚蟄與麵具男人如何指揮,這些藤蔓都不再動彈,就像是陷入了休養生息狀態一般。
沒有了藤蔓混戰做掩護,孟驚蟄此時完全暴露在麵具男人跟前。
“你沒幫手了。”
麵具男人話音剛落,孟驚蟄便感受到身上似是有一股完全無可抗拒之力一般,讓他渾身不得動彈。
“如今我們可以繼續之前的話題了,陰陽珠在哪裡?”麵具男人問道。
孟驚蟄心下一橫,忍不住試探著說道:“你要複活的人,絕對活不過來,你是在白費功夫!”
麵具男人聞言手下一緊,孟驚蟄立時覺得身上的束縛越發重了起來。
“陰陽珠。”麵具男人再次說道。
他這樣的反應,孟驚蟄一時也試探不出一個確切的結果來。
無奈之下,孟驚蟄隻能繼續試探,說道:“那個人,說不定壓根就不想活過來。”
“陰陽珠。”麵具男人卻像是充耳不聞一般,隻一個勁的重複詢問陰陽珠,他下手也越發重,孟驚蟄疼到忍不住叫出來。。
“我不知道陰陽珠在哪。”孟驚蟄大聲說道。
“我見過你身上的陰陽獸,還要繼續撒謊?”麵具男人問道。
“那是我的元嬰,不是什麼陰陽珠。”孟驚蟄心下想著,難道陰陽珠就是陰陽獸。
“裝傻。”麵具男人說完,手上動作更重。
孟驚蟄立時如同生不如死。
“交出來。”麵具男人說道。
“你這麼有本事,自己來取呀!”孟驚蟄索性破罐子破摔。
麵具男人眼神一凝。
孟驚蟄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立時笑了起來,說道:“你怎麼不敢動了?”
麵具男人望著他,說道:“我勸你不要得意忘形。”
孟驚蟄此時頗有一種捏住男人把柄的感覺,朝著他說道:“你不敢對我怎麼樣。”
“你大可以試試看。”男人回道。
孟驚蟄繼續說道:“你可以折磨我,但卻不敢殺了我,因為一旦殺了我,你永遠都得不到陰陽珠。”
麵具男人不說話,而是加大了折磨的力度。
隻是孟驚蟄卻沒有那麼容易被折磨到,即便疼得失去知覺,他也沒有半點要交出陰陽珠的意思。
“你不在乎自己,難道連妹妹也不在乎了。”麵具男人說道。
孟小甜就在他的頭頂高高吊著。
孟驚蟄輕笑一聲,說道:“我當然在乎她。”
就在麵具男人以為他有所鬆動之時,孟驚蟄說道:“無論你是想要複活死者,還是想要飛升,條件都苛刻至極,陰陽珠或者神獸貔貅,都缺一不可。”
“既然無論如何,你都要殺了我妹妹,還不如我痛快一點,死活不讓你如願。”孟驚蟄說話間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他還沒有見過陰陽珠,也不曾感受到它的存在,但此時男人的表現,倒是讓他挖掘出陰陽珠的另外一種使用方法。
“死豬不怕開水燙。”麵具男人惡狠狠的說道。
“總比讓你的狼子野心得逞更好。”孟驚蟄反唇相譏。
麵具男人眼神越發陰鷙起來。
而此時,斜刺裡突然衝出一道淡黃色的身影。
那身影直直的撲向麵具男人。
在這一瞬間,倒是給孟驚蟄爭取了一絲喘息之機,孟驚蟄火速掙脫開男人設下的桎梏,直接提起劍來,配合著那道身影去戰鬥。
“孟驚蟄,先救小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