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經(2 / 2)

那些原本都快要爬上岸的人,立時隻覺得身上一重,任憑他們如何掙紮,似乎都爬不起來。

神主發出一聲輕笑後,孟驚蟄便見眼前一花,他再度回到了神主的寢宮之中。

隻是這一次,神主並不是在寢宮中閒坐,而是從木匣子裡,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幅畫來。

畫上是一個女子。

女子身著鵝黃衣衫,手腕上戴著一對淺綠色的珠串,腰間彆著一根綠色長鞭。

她的麵容,在孟驚蟄的眼中,也是模糊的一團。

神主伸手,在女子的臉上輕輕撫摸。

孟驚蟄不知這女子是誰,但見神主這般小心翼翼,不禁聯想起那個在神魔大戰中,為了神主而犧牲的神女。

神主歎息一聲後,便將畫像收了起來。

他沒有看玉佩,張嘴念道:“情生天地,天地生人,至情至古,至古至始。”

孟驚蟄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聽到這些話,立時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待聽完之後,他便在嘴上反複念叨。

他本以為修煉會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但如今在他身上,似乎隻要跟著念經就行了。

孟驚蟄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又強大了不少,他此時對於待在神主身邊這件事,也早沒了一開始的排斥,甚至每日裡最期待的事情,除了和神主一起去偷窺阿昔,便是聽神主念經。

神主除了偶爾對著孟驚蟄念叨一句,每逢一荀,神主便要麵相整個神宮講經。

孟驚蟄借著玉佩的身子蹭課,雖然聽得沒頭沒尾,但孟驚蟄卻覺得整個人都通透了許多。

很快,三個月過去了。

天清池的池水,在阿昔不停歇的打掃下,變得前所未有的乾淨,成了名副其實的“天清”。

就在眾人以為,神主已經忘了阿昔的時候,卻突然有了神侍傳達了新的命令。

阿昔這個勾結魔族的侍神使,直接一步登天,變成了神主的貼身神侍。

這一個命令,立時引發了神宮上下的激烈反響。

更是有人在神主講經之時,直接對此事提出質疑。

而神主的回應,卻也讓所有人吃驚。

“你在教我做事?”

那提出質疑的侍神使,聽了這話之後,立時一張臉變得慘白,磕磕絆絆許久,隻能說道:“弟子不敢。”

神主沒有再看向那侍神使,而是目光在全場弟子麵上轉過。

神主視線之下,沒有一人敢提出質疑。

阿昔成為神主貼身神使反而事情,就這般定了下來。

除了每荀一次的講經,神主時常提點阿昔的修煉。

儘心儘力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合格的師父,似乎先前懲罰阿昔之事,隻是眾人的錯覺。

阿昔逐漸在神宮站住了腳,甚至還有數次,代替神主出麵主持一些儀式。

隻是因為她曾經有過沾染魔氣的黑曆史,到底讓神宮上下不滿,可無人敢對神主的決定提出質疑。

反倒是一些投機分子,因為阿昔的備受看重,開始想著走阿昔的路子來討好神主,甚至還開始傳言神宮即將迎來女主人之類的話。

阿昔依舊還是那個阿昔,絲毫沒有受這些事情影響。

但四位執事卻全都急了起來。

神主之下,便是四位執事最大。

這四位執事一同拜訪神主,想要神主對這件事情給一個說法。

“神主若真有意此女,可將其留在身邊,但萬萬不可委以重用。”

神主聽了不說話。

又有執事說道:“此女曾經身染魔族氣息,多半與魔族眾人過從甚密,萬萬不可留。”

阿昔曾經的魔族氣息,到底是幾位執事心上的一根刺。

“魔族之事,我早已處罰,此事無傷大雅。”神主毫不在意的說道。

執事們聞言,頓時眉頭一皺,他們沒想到神主先前處罰阿昔清掃天清池,竟然是為了在如今堵住他們的嘴。

“此事萬萬不可,神主乃是我神族至尊,如何能留一個這樣的女子在身邊。”

神主定定的望著這個執事,這執事也好不退讓的回望。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時,一旁的一個執事開口了。

“神主若是在不舍,大可廢其修為,延其壽命,如此也可以長伴神主身旁。”

廢掉修為後,哪怕服用增壽丹,也不過能延長一百年的壽命。

而失去修為的加持,容顏會像凡人一般,隨著時間而衰敗。

在這位執事眼中,失去了容顏的阿昔,隻怕倒時神主也不會多看一眼,如此這般,阿昔哪怕與魔族交往再深,也不足為慮。

神主聽了,麵上滿是不願意。

“神主,此事還請神主早日決斷。”

幾位執事一同拱手,一起逼迫。

“我愛其才,不忍傷之。”神主說道。

見他不願意廢掉阿昔的修為,一位執事開口道:“若神主當心不忍,不如這般,放這位姑娘離開神宮。”

“她若是離開神宮,便是與魔族交往再深,也沒有太大的禍患。”執事頓了頓,又說道:“隻是這般,神主怕是日後,都不好再見她。”

神主搖了搖頭,說道:“她冰雪聰明,我頗為倚重。”

“萬萬不可!”幾位執事再度喊道。

“若我執意如此呢?”神主輕聲問道。

四位執事互相對視一眼,緊接著便有人說道:“神主,您若是執意這般,那不是在幫這位姑娘,而是在害她。”

神主聞言,嘴角發出一聲嗤笑來,輕聲說道:“原來我又在害人了。”

幾位執事聞言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些許害怕之色來。

有一位執事,終於鼓起勇氣,說道:“其實,若是能證明阿昔姑娘不曾心向魔族,便可讓她常伴神主左右。”

“此事如何證明?”另一位執事立馬說道。

“讓她去藏天穀。”那執事開口說道。

另外三人聽了這話,立時叫好,轉而一同看向神主。

神主輕笑一聲,說道:“鋪墊了這麼久,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呢。”

四位執事臉上頓時露出尷尬之色來。

神主隨意揮手,他身後的屏風扯開,露出裡麵阿昔的身形來。

“你當如何?”神主問道。

阿昔朝著他微微欠身,說道:“為了留在神主身邊,阿昔願意去藏天穀。”

神主臉上的神情看不清楚,但玉佩裡的孟驚蟄已經皺起眉頭來。

孟驚蟄雖然不知道藏天穀是什麼地方,但隻聽到這三個字,便知道不是什麼好去處。

“神主,阿昔姑娘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您也不好繼續攔著。”

執事們七嘴八舌,似是想要在這一刻,就直接將這件事完全定下來。

阿昔麵上態度也十分堅決,為了清清白白的留在神主身邊,她是什麼都願意做。

神主最後問了一遍:“藏天穀是什麼地方,你可想好了?”

阿昔鄭重點頭。

“罷了,你去便是。”

神主不再阻攔。

孟驚蟄作為玉佩掛在神主身上,和他一起藏在雲朵當中,目送阿昔收拾好行囊啟程。

阿昔離開時,神主沒有出麵相送,她在神宮外看了半刻鐘後,便轉身離開。

阿昔離開之後,神主日常講經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可即便如此掛心,他都沒有半點要離開神宮去往藏天穀的意思。

而孟驚蟄,卻在冥冥之中,預感到了什麼,他很想催促神主去藏天穀尋人,但他的任何動作,都被神主直接攔下。

日子這般一天天過去。

孟驚蟄任何時候都掛在神主的腰間,因而他十分清楚,這段時間,神主絕對沒有偷偷離開神宮過,甚至都不曾向其他人打聽一句阿昔的下落。

半年之後。

有人從藏天穀帶回來一節淺綠色的發帶。

看到這根發帶的一瞬間,孟驚蟄頓時隻覺得腦中一陣轟鳴。

這是阿昔的發帶,孟驚蟄每次見她時,這發帶都在她頭上戴著,從未離身,據說是她被清穀宮撿到時就隨身的東西。

神主接過發帶之後,朝著發帶輕輕一點。

原本的發帶,立時變了樣子,變成了一根碧綠色的珠串。

這珠串,倒是和他手腕上的彆無二致。

孟驚蟄腦子裡很亂,他想理清楚神主和阿昔的關係,又想要質問神主為何一直袖手旁觀。

“你該出去了。”

神主忽然輕聲說道,語氣中滿是平靜,就像阿昔的死亡,沒能在他心上留下半點漣漪一般。

孟驚蟄一怔。

這一句話,就像是什麼機關一般,打開了孟驚蟄被封住的技藝,無數破碎的畫麵,似是潮水一般紛至遝來。

孟驚蟄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他不是被封印的玉佩,也不是受儘欺負的魔族小男孩,他是孟驚蟄。

他還有他自己的事情。

緊接著,孟驚蟄便見到身穿白衣的神主,朝著他的眉心輕輕一點,孟驚蟄隻覺得自己腦子裡似是多了點什麼,但還沒來得及細想,他就被直接推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愛你們麼麼噠。

這本書,大概這個星期內完結吧。

“日出於東,月生於西,陰陽長短,終始相巡。”“情生天地,天地生人,至情至古,至古至始。”都是出自《禮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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