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杜衡絕望倒在地上,頭上血一滴滴落在了身前雪地上。他和笑笑兩人在妖獸麵前還不夠妖獸塞牙縫,杜衡都能感覺到笑笑兩條小細腿在微微發抖。
妖獸在嗤笑兩人自不量力,杜衡能聽到敲擊石塊聲音從妖獸喉嚨間發出,一陣陣陰風從妖獸方向傳來。徹骨寒冷快要凍結了杜衡心臟,說真,杜衡從沒覺得自己離死亡這麼靠近過。
妖獸利爪在雪地上滑過,發出輕微沙沙聲,杜衡看到妖獸離他們越來越近了。笑笑顫抖幅度越來越大,杜衡想要站起來給這個小東西一個擁抱,可是他卻連坐起來都做不到。
妖獸越來越近,杜衡看到巨大黑暗猶如泰山一般壓頂,笑笑身上散發金色靈光像是螢火一般越來越微弱。就在光芒快要被完全遮蓋時候,眼前有什麼炸開了。
很突然,一道亮徹天地靈光從上而下落下,那道光速度極快,妖獸來不及反應就被光芒貫穿。
時間被無限製拉長,妖獸臉上嘲弄變成了驚疑然後變成了恐懼。它高高揚起了頭,發出了淒厲嘶嚎,卻無法抵擋身軀裂開。
妖獸巨大黑色身軀像是被亮點煤一般,這麼描述可能不太正確,但是這是杜衡能想到最相像場麵。妖獸身軀在金光下像是快速燃燒煤球,在燦爛光柱中被點燃,化作了一團團一點點飛騰朱紅色火焰。
巨大熱浪鋪天蓋地而來,周圍積雪被融化,淅淅瀝瀝滴滴答答流了一地。杜衡狼狽倒在了泥水中,他卻不想閉上眼睛,他怕錯開眼前絢爛場麵。
他從沒見過這麼美麗場景,就算是新年中絢爛煙花都不及眼前光柱萬分之一光華。妖獸被焚燒身軀變成光團又美麗又殘酷,杜衡眼睛被光柱照亮,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風景。
光柱漸漸減弱,杜衡覺得像是過了很久,又像是隻是眨眼瞬間,光柱就變成了一道通天細線。在細線快要消失時候,前方道路上走來了一個男人。
杜衡從沒見過這麼美麗男人,他身披純白狐裘,一頭燦爛金發拖到了腿彎處,明明身處在黑暗中,他卻像是星光彙集處。他眉眼非常豔麗,有一種超越了性彆美,若是這種美麗落在彆人身上,會讓人覺得輕浮妖豔。可是落在他身上,卻覺得他高貴莊重,不敢褻瀆。
地上一片泥濘,那人走來卻猶如閒庭信步。寬大狐裘穿在他身上非但不覺得臃腫,還將他襯托得高挑。
若是非要用一種花來形容眼前男人,杜衡隻想到了牡丹。大朵大朵富麗堂皇雍容華貴牡丹才能彰顯這個男人氣質。
男人不知用是哪一路功法,一開始還在在小道之外,沒有多久就站在了杜衡他們麵前。他眉頭輕蹙看著杜衡方向開口問道:“怎弄得如此狼狽?”
明明是挑剔語調,可是他說出來卻半點不讓人覺得被冒犯,他聲音很好聽。杜衡在這一刻深深酸了,世上怎會有這樣完美人?這種人就是天驕之子啊!
杜衡一身狼狽,泥水將他衣袍浸濕,他後背此刻開始火辣辣疼了起來。麵對雍容華貴男人,杜衡就像是泥土中打滾小醜,他開始自慚形穢了。
可是美人問話總不能不回答,杜衡沙啞開口:“我們遇到……”
不等杜衡說完,美人彎下了腰對著杜衡方向伸出手:“臟兮兮。”
杜衡本來都沒力氣爬起來了,聽到美人這麼說話,他竟然抬起了手把自己臉擦乾淨了。順帶還在自己屁股上擦了擦手,生怕自己臟手玷汙了美人玉手。
就在杜衡顫巍巍伸出爪子時候,美人一把撈起了地上笑笑,他目光完全沒落在杜衡身上。
他手指在笑笑身上輕輕點了一下,笑笑一身泥水和血水都消失不見了,他變成了一隻毛茸茸金燦燦肥嘟嘟雞崽子,可愛死了。
隻是笑笑在男人懷裡撲騰著好像很抗拒男人懷抱:“啾啾啾~~”
然後……杜衡一口老血卡在喉嚨口,事實上他也憋不住喉嚨裡麵那口血了。太氣人了!
杜衡顫巍巍吐出了一口血,他活了這麼多年,起一次知道羞恥這兩個字含義,要是地上有一條縫兒,他一定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
這時候杜衡聽到了身後破空聲音傳來,杜衡覺得身體一輕,他已經仰麵躺在了玄禦懷裡。
玄禦皺著眉頭麵色有些發白,他伸手在杜衡胸口度了一些靈氣,杜衡這才覺得壓在胸口千斤擔被卸去了不少。
景楠聲音傳來:“哎呀,怎麼搞成這樣?”杜衡剛想說話,就見景楠手裡捏了一粒青色丹藥塞到了他口中。
杜衡覺得一股清亮從口中直達胃部,然後在五臟六腑間散開。他覺得疼痛正在遠去,可是相對,他意識也漸漸模糊了起來。
從他角度看去,他可以看到玄禦好看下巴,玄禦雖然不是之前那個傾國傾城大美人一般令人一眼難忘,可是也是一個無死角帥哥。
杜衡張張口,玄禦緩聲問道:“可是還想吐血?”杜衡搖搖頭,他指了指笑笑方向:“笑笑……”
彆以為長得好看杜衡就放棄了警惕心了,笑笑是孩子,萬一這人是個拐子呢?杜衡堅決不承認他是被男人傷了自尊,這時候硬要給對方扣帽子。
那男人倒是說話了:“嗯?這人誰?你們認識?”男人不由分說摁著笑笑,笑笑兩隻大眼睛都快掛下眼淚了,他眼巴巴看著杜衡方向,像是希望杜衡能為他做主。
玄禦說道:“他就是笑笑叔叔鳳歸,都是一個村子人,你放心吧。”
杜衡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吐了一口濁氣,然後頭一偏就倒在了玄禦懷裡。意識正式剝離之前,杜衡聽到了鳳歸聲音:“帶人進村子為何不對我說一聲?”
杜衡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他隻知道醒過來時候周圍有微光閃動。他周圍一片柔軟,身體也暖暖,不像昏迷之前那般陰冷潮濕了。
他頭一偏,就發現他正躺在自己床上。發出微光是頭頂夜明珠,杜衡意識有點恍惚,過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玄禦聲音從床邊傳來:“哪裡不舒服?是要喝水還是肚子餓了?鍋裡溫了粥,要用一碗嗎?”杜衡轉頭看去,隻見玄禦盤膝坐在床邊,杜衡這個角度看去,能看到玄禦寬寬肩膀。
杜衡弱弱問道:“我……暈了多久了?”玄禦說道:“也沒有多久,還沒到子時。”
杜衡覺得自己有點暈乎乎:“我還以為我暈了好幾天了……”玄禦一本正經:“景楠丹藥效果好,他說你暈不了這麼久。”
玄禦說著站了起來,杜衡本來想問他去哪裡,可是轉念一想他都醒過來了,玄禦也沒理由一直守著他啊。
玄禦快速站起來出了門,連頭都沒回。
說起來這還是新房建成之後玄禦第一次到他房間來,杜衡看著虛掩著房門心裡有些悵然。
二樓有三個房間,杜衡本來想著玄禦可以住在樓上,這樣也好有個照應。可是玄禦一直堅持住在樓下,杜衡總覺得玄禦對他太客氣太疏離了,讓他有種說不出感覺。
就在杜衡胡思亂想時候,玄禦又進門了!杜衡:……
玄禦一手端著一個碗,杜衡定睛一看,隻見一個碗裡盛著雪白靈米粥,另一個碗裡則是煎餛飩。
玄禦遲疑說道:“我想你可能餓了……”杜衡鬱悶問道:“你和景楠沒吃早飯也沒吃午飯嗎?”怎麼還會有剩餘?
玄禦認真說道:“吃了。粥是我後來熬,熬得沒有你熬好吃。餛飩是剩下,我不會做點心,隻能剩下一點等你餓了再吃。你彆嫌棄。”
杜衡看向玄禦雙眼,微光中,玄禦雙眸中一片深沉,杜衡有一種被真心對待感覺。
景楠丹藥效果果然好,杜衡動彈了一下,後背一點都不痛了。
玄禦本來想喂杜衡都沒找到機會,杜衡端著大碗呼嚕嚕就喝了幾口靈米粥。靈米粥正到火候,不燙不涼,口感粘稠順滑。就著煎餛飩,杜衡一會兒就將一碗粥給喝了個精光。
餛飩還剩下了幾隻,杜衡吃不下了。玄禦直接拿起了杜衡筷子撿起來就往嘴裡丟,杜衡驚了一下:“你……沒吃晚飯嗎?”
他隻顧著自己吃,沒問玄禦,想到這點杜衡有些責怪自己。他早就該知道玄禦不會照顧自己,怎麼如此粗心?
玄禦嚼著餛飩說道:“你沒醒,我總有些擔心。”杜衡心像是有一股熱湯流過,暖暖。他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是孤單一人,也有人關心有人在意。
杜衡斜靠在床上看著玄禦小心吃完了剩下餛飩,他緩聲問道:“餛飩好吃嗎?”玄禦點頭:“好吃,你做東西都好吃。”
杜衡笑著眯起了眼睛:“那行,過兩天給你做其他點心。”玄禦點點頭:“嗯。”
吃完了點心玄禦正要收碗,杜衡伸手將碗遞給了他,結果不小心碰到了玄禦手。
這一碰他倒是驚了一下,玄禦給他感覺一直是溫暖,從他帶著他來到村子,一路上為他遮風擋雨為他買酒建房……他整個人在杜衡心裡就是暖,可是杜衡剛剛發現玄禦手涼像是冰塊一般。
杜衡一驚雙手握住了上去:“玄禦,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怎麼冷成這樣?”
玄禦正端著碗,突然感覺到手背上傳來了一陣溫熱,他眼中光微動:“到了夜晚就是這樣。
杜衡一本正經:“一定是你晚上打坐不注意身體原因,我跟你說,你現在不注意,以後年紀大了會得風濕病?快彆收拾了,來,上來暖暖。”杜衡掀開了被子招呼玄禦:“這麼大人不好好保重身體,以後年紀大了要吃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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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被子裡麵很暖,暖玄禦躺進去之後就昏昏欲睡。玄禦似乎很不習慣躺著姿勢,躺倒被窩中之後全身僵硬得厲害。
杜衡探起半身給他蓋好被子:“你一定是平時習慣了打坐,現在都不習慣躺平了。雖說大妖怪體質都很強悍,但是若是不好好保養,以後真會很麻煩。”
杜衡低聲絮絮叨叨,平時他和笑笑一起睡時候,都是笑笑睡在裡頭。今天玄禦睡在外頭,杜衡感覺他床一下就小了。
不過把玄禦當成大號笑笑,杜衡心裡毫無負擔。他給玄禦掖好被子,然後窸窸窣窣躺下了。
杜衡一縷頭發不小心掃到了玄禦臉上,玄禦更加僵硬了。
還是杜衡一扭頭看到了,他將自己頭發理順了:“修真界人好像不理發,若是能去理個板寸就好了。”玄禦不解問道:“何為理發?何為板寸?”
杜衡在自己腦門上比劃了一下:“理發就是把頭發剪短,板寸就是這麼長頭發。平時生活很方便。”玄禦將視線從杜衡臉上轉移到房頂:“你這樣很好。”
杜衡竟然神奇理解了玄禦意思,玄禦是不想他理發,更不想他剪成板寸。杜衡隻能作罷了。
杜衡伸手往玄禦那邊摸了摸,涼他一怔:“好涼啊,玄禦我跟你說,你這樣不行。明天讓景楠幫你開一點藥。年紀輕輕身體這麼涼。”
杜衡原先是一隻手搭在玄禦手上,後來說著說著就半個身體靠了過去:“這樣會不會覺得暖一點?要是早知道你身體這麼涼,我一定不會讓你在地板上打坐。”
玄禦感受著身邊溫度,他嘴角挑起了一點弧度:“嗯。”杜衡想了想,他說道:“玄禦,我有個更好取暖方法,你等我一下。”
玄禦問道:“嗯?”杜衡要起身:“我去給你做個湯婆子!”
玄禦不知湯婆子是什麼東西,但是他卻一把摁住了杜衡:“就這樣,已經很暖了。”杜衡懷疑看著玄禦:“真嗎?”玄禦一本正經:“嗯,你身上很暖和,要是多靠一點就更加暖和了。”
杜衡說道:“那行,你躺著,剩下交給我。”
杜衡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虎狼之詞,他像個八爪魚一樣牢牢扒住了玄禦。抱緊了之後還在詢問玄禦意見:“這樣呢?覺得重嗎?”玄禦聲音中帶著一點笑意:“剛好。”
杜衡鬆了一口氣:“那就行。明天我們把笑笑借來,笑笑身上可暖了。”這幾天他最喜歡抱著笑笑睡覺了,笑笑毛茸茸又暖和,比所有抱枕都舒服。
玄禦道:“鳳歸回來了,笑笑這幾天應該出不了門了。”杜衡疑惑問道:“為什麼啊?”玄禦說道:“笑笑離家出走,鳳歸要對他說教。”
杜衡腦海中出現了華麗美人對著一隻雞苦口婆心樣子,他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畫麵真美。”
玄禦緩聲道:“鳳歸隻有這麼一個親人,笑笑就是他眼珠子命根子。隻是笑笑總是不領情。”杜衡說道:“孩子還小麼,過度寵愛也不行啊。”
不過他覺得笑笑是個好孩子,吃飯不挑食,睡覺又準時,還會幫著做力所能及事情,關鍵時刻還會擋在杜衡麵前。
杜衡閉上眼睛嘀咕道:“天亮之後要給笑笑做小雞酥。”玄禦應了一聲:“嗯。”
今天笑笑保護了杜衡,杜衡想要用自己方法感激笑笑。其實嚴格上說,救了他和笑笑是鳳歸,隻是杜衡還沒想好怎麼感激鳳歸。
杜衡被妖獸驚到了,雖說保住了小命這會兒活蹦亂跳,但是到底沒見過這樣大場麵。再加上剛喝完了粥,此刻昏昏欲睡。
沒一會兒他呼吸就變得均勻而綿長,玄禦轉頭看了看杜衡,隻見杜衡腦袋擱在他肩膀旁邊,呼吸聲像小勾子,一下一下勾著玄禦心。
第二天天光破曉,杜衡神清氣爽睜開了眼睛。他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玄禦已經抱住了他。
他像是個小蝦米一樣蜷縮在玄禦懷裡,玄禦結實手臂環在他腰上,正散發著溫熱。杜衡眼睛一睜就看到了玄禦雙眼正盯著自己:“醒了?”
說完這話,玄禦收回了手。
杜衡沒有多想,他連忙點頭:“嗯,昨天晚上你睡得怎麼樣?”玄禦想了想:“很暖和。”
杜衡說道:“那就好,今天我給你做個大床,正好還有被子,我也給你鋪上。以後就不要坐在地上了。”玄禦盯著杜衡,杜衡仿佛看到了他不情願。
杜衡保證道:“我給你做好湯婆子,保證躺下去暖暖,一點都不冷。”玄禦思考了一會兒後說道:“好。”
杜衡這才愉快爬起來了,不過他猛然想起了什麼事,頓時他麵色一變:“不好!”
玄禦狐疑看著杜衡狂奔而去,他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了,結果到了廚房中就見杜衡圍著浸泡著靈米大盆捶胸頓足:“怎麼忘記了呢!”
靈米浸泡六個時辰之後就能上鍋蒸了,他都快泡了十二個時辰了,這個靈米還能用嗎?
杜衡抓了一把靈米細細看去,隻見浸泡好靈米呈現乳白色,一粒粒圓鼓鼓,看起來浸泡得挺好。
杜衡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看起來沒什麼問題。”杜衡連忙在鍋底升起了火焰,他在鍋上放上了蒸架,蒸架下倒上了半鍋水。然後將靈米均勻倒在了蒸籠中放入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