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那藍色光團過於盛烈, 簡直如煙花一樣炸開,就像出弦的弓箭瞬間破入宿遠西的大腦。
強勁的精神力足以碾碎這片土地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類大腦。
在Z的預想中, 這不會讓對方死亡, 但被碾壓的痛楚足以讓她哀嚎,讓她再也不敢提這件事,如果能恰到好處地失憶, 就更好不過了。
通過他的一路觀察,他對X得出了結論。
她實力不錯, 身手很好,善於反擊, 有人脈,至少是個一星獵人, 這樣的話, 精神力至少有B級。
而他自己, 身體虛弱,隻有差半步到達A級的精神力勉強一用。
如果他想要製伏對方, 隻能在對方鬆懈的瞬間用精神力攻擊對方的大腦。
在半步的距離,在對方步步緊逼、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情況下,就是最好的時機。
然而, 他錯估了宿遠西。
宿遠西對精神力沒有任何的感覺,除非,她吸收了它。
所以這一波, 是給宿遠西送菜來了。
宿遠西在見到藍色光團時, 內心深處就如沸騰的熱水咕嚕咕嚕地冒泡, 蠢蠢欲動。
於是Z驚悚地發現,這張近在咫尺的麵孔上並未出現痛苦的神情,反而浮現出了笑意。
不是先前刻意詭譎的笑, 而是興奮的、好奇的笑。
...不,這樣更詭異了。
Z的汗毛全部豎起,就像是遇到了獅子的小羊,生物本能似乎在催促著自己快逃,不要再讓停留在這裡了。
不不不,不會的,他肯定——
他整個人戰栗著,額頭沁出了冷汗。
最為詭異的事情產生了。
他的精神力消失了。
就像是進入了黑洞,或者是融入了大海的水滴,他的精神力在沒入對方大腦後就消失得一乾一淨。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在產生茫然的下一秒,他便見到眼前的麵孔變得煞白,眉毛緊緊擰起,就像是遭受到了難以承受的痛苦。
他內心掀起狂喜,成功了。
在藍色光團幾乎要衝向自己時,宿遠西就決定了一件事情。
經曆了無數次任務的她不允許自己再像先前那樣被動地接受,或者是毫不在意、裝作痛苦。
她想,既然自己可以吸收變異獸的精神力,那麼人類的…也可以吧?
以前吸收精神力都是一次性的,隻能隨用隨取,通過短暫的精神力連接使喚對方。
但她或許可以嘗試另一種方法。
她想要截取一部分精神力,儲存起來,就像倒在杯子裡的水,可以任意倒出。
吸收精神力時,大腦就像是被卡車碾壓了數回,讓她的呼吸沉重急促。
宿遠西咬著牙,渾身繃緊,想像出自己有一把刀,她要把精神力砍下來,收納囊中。
這個過程無疑是痛苦的。
不過兩秒,她就發現那樣完全辦不到。
在痛苦中,她忽然想起了孢子,孢子的精神力都是網線、觸手。
也許她可以選擇抽絲剝繭,將精神力一根一根地抽出來,收納在腦海裡。
Z見到宿遠西後退了兩步,渾身顫抖後,根本不敢放鬆,他的太陽穴在突突突地跳,輸出精神力幾乎要過載。
他的第六感告訴自己,千萬不能鬆懈。
可是讓他無解的是,對方的表現確實是被精神力攻擊的模樣,但他的精神力依舊是沒入即失蹤的異常狀態。
這讓Z很不安。
內心升起莫名的恐慌,他當機立斷,衝去出口。
米,兩米...他推開大門,終於見到了希望的曙光。
下一秒,他的大腦恍若被銀針狠狠刺入溝壑,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讓他踉蹌了兩步,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
Z的疑惑還未閃現過半秒,就被抓著頭發重重地撞向牆壁。
砰地一聲,他被撞得頭暈眼花。
宿遠西抵住Z的脖子,就像他對付自己一樣,用精神力暴力碾壓他的大腦。
他發出了慘叫聲,卻被隨手塞進了一團布料,發不出聲響。
宿遠西的臉上布滿了冷汗,汗珠四處流淌,毫無血色的嘴唇緩緩彎起。
頭頂上的燈光朦朦朧朧地灑落在居高臨下的身影,黑發散落在兩側,臉上被陰影籠罩,隻能影影綽綽地看見她揚起的嘴角。
她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輕柔,就像是對情人的親昵。
“我想,你對我有點誤會。”
頸部被掐得越來越緊,湧入肺部的氧氣越來越少,Z從喉嚨裡溢出模糊的聲音,眼底浮現一層動人的水光。
垂落在身側的手指不受控製地抽搐了好幾下,似乎連指尖都開始泛白了。
他想要掙紮,腿部不由自處地動了兩下,卻被完全壓製住,動彈不得。
那聲音也變得遙遠了起來。
“也許你忘記了我們之間有一場交易,沒有關係,我可以幫你記起來。”
Z陷入了無法抵抗的痛苦中,意識越來越模糊。
在窒息的片刻,求生的欲望前所未有地高漲。
他...他不想死!他想活著!他要活著!
那雙渙散的棕色眼眸轉動著,嘴唇嚅動。
在快要達到極點時,宿遠西猛地鬆開手。
她微笑著撤回精神力,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不堪的Z。
宛如從地獄中回到了天堂。
大腦和頸部似乎還殘留著那叫人生不如死的痛楚,Z眼神渙散地大口大口喘氣,淚水從眼角溢出,緩緩從臉側流下。
活著的感覺是如此地欣喜。
垂在地板上的手指微微蜷起,仍在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而這欣喜,竟讓他產生了奇妙的感激之情。
他的理智在發抖,尖叫。
不對,她就是那個賦予你痛苦的人,不要中招了!
“很痛嗎?”
Z的意識還未完全清醒,本能地點頭。
麵前的黑發少女垂眼,聲音並不輕柔,相反,是如她平時一樣的冷淡,帶著沙啞的磁性。
“如果你乖乖告訴我,就不用經受痛苦了,不是嗎?”
就像是看著不乖的寵物,冰冷的語氣帶著失望。
“還是說,你想要再體驗幾次,才可以告訴我?”
Z打了個寒顫。
宿遠西頗為煩惱地看著Z。
說實話,真不是她故意這樣做,交易就是這樣啊。
開始是他說可以交代全部的,她才會冒著危險救他,為此她還順手搭上了那位小少爺。
可是他竟然想毀約,想毀約就算了,還想把她弄傻,真是的,一點誠信都沒有,難怪被組織裡的人惦記上,原來是自身有問題。
想罷,她看見對方還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不確定地想自己應該有控製好輸出吧?
如果真的不小心把他弄傻了的話,那就完蛋了,竹籃打水一場空,隻能用最後手段了。
宿遠西就像是碰到了臟東西一樣,拿起旁邊的毛毯擦了擦手,眼睫一掀,再次看向Z的眼眸布滿了冰霜。
刻在基因裡的本能讓Z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喉嚨裡的毛細血管破裂了,嗓子如破鑼,隻能艱難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