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遠西的眼神越來越冷,已經破釜沉舟了。
呈度也反應過來,這時候她們是前有狼後有虎,根本沒有猶豫的時間,她踩油門,恨不得車速飆上800邁,逃開視線。
寄生種窮追不舍,等車速越來越快,它頭上的觸手四處亂飛,有一根驟然伸長,就像一把脫弦的箭,勢如破竹地直衝車窗。
呈度還在開車,驟然聽到宿遠西大喊:“低下頭!”
與此同時,後腦勺迅速壓下一股力度,宿遠西直接按下她的頭,呈度也沒有猶豫,順著力度迅速彎腰低頭。
在頭碰到方向盤的瞬間,玻璃被驟然打破,碎片飛濺,有一些碎片甚至刮過二人赤|裸在外的肌膚,刺痛感傳入大腦。
呈度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眼底浮現驚駭,身體不自覺地顫抖,手心出汗。
這...不可能。
這輛車是她們活下來的最大依據,它的防爆玻璃可是經過認證實驗,就算是A級變異獸的撞擊都不一定能把它打破!
更可怕的是,車窗被打破了,她們的防線也被打破了。
耳邊傳來破空的聲音,那伸長的觸手堪堪擦過呈度的頭頂,頂端的口子在呲呲作響,似心有不甘地扭曲著。
觸手猛然收回,寄生種再一次地發起攻擊。
被破了三次後,防爆玻璃已經全部破碎。
當它再一次襲擊時,宿遠西眼底一暗。
就是這時候!
宿遠西在它破窗的瞬間,左手迅速往上一揮,冷光閃過。
她瞄準的是後駕駛上那一段。
她的刀太快了,就連寄生種都沒反應過來,在收回去的瞬間,就被猛然劈下藍色血液瞬間噴射,被沾到血液的地方居然都被腐蝕了。
被砍下的觸手掉在後座上,就像是擱淺的魚兒一樣瘋狂扭動。
宿遠西嘖了一聲,將它剁碎,就再也沒有動靜。
寄生種收回的觸手在半空裡四處亂晃,它四肢著地,頭部竟然轉了五度,那無數隻張揚的觸手就像是花一樣綻放著,頂端不約而同地彎曲,指向了宿遠西。
它們張開嘴巴,露出尖牙,邊緣留下透明的液體。
毫無疑問,它的目標轉移了。
原本它是盯上開車的呈度,很明顯,它有智慧,能夠思考,判斷出呈度是驅使車輛逃離的主要人物。
然而宿遠西那一刀無疑激怒了它。
呈度餘光瞥到宿遠西手中的刀,迅速反應過來剛剛發生的事。
她震驚了,“你居然砍下了?”
宿遠西嗯了一聲,迅速將後座的箱子拿過來,組合狙擊槍,眼睛卻緊盯著後視鏡離那隻若隱若現的寄生種。
呈度聽到她冷靜地開口。
“它隻能直線攻擊,而且距離有限,最多隻能伸長十米,呈度,等會兒換我來開車,你開槍。”
呈度眼神一凜,沒有問對方什麼時候學會組裝狙擊槍,隻是抓緊方向盤,擲地有聲。
“好。”
兩人等待一個適合的時機後,迅速換位。
宿遠西拉好安全帶,打算溜一溜這隻寄生種。
在寄生種再一次攻擊時,她猛地打方向盤,車尾掀起黃沙。
呈度在後座駕好狙擊|槍,心跳如雷。
她從未有這麼緊張的時刻。
寄生種似有察覺,身位不斷騰挪,迅如閃電。
車輛的顛簸,敵方的閃躲,每一項都讓射擊的難度再上一個台階。
呈度專心致誌地瞄準寄生種。
本在顫抖的手逐漸鎮定下來,她聽到自己的心跳頻率逐漸降低。
1...2...3...4...
槍口角度跟命中率關係很大,可能隻是抬起一度,子彈就從敵方頭上飛出。
“呈度!”
在車猛地打轉,宿遠西的聲音震耳欲聾。
呈度眼睫毛甚至沒顫動,腦子離那根弦猛然繃緊。
她扣下了板機。
子彈從槍膛中旋轉射出,沿著一條軌線,飛速射中寄生種的“大腦”。
血花炸開,寄生種瞬間倒下。
車開得越來越遠,那身影也越來越渺小,最後消失在眼中。
呈度猛地鬆了一口氣,汗珠緩緩從額角滑落下來。
她渾身發軟,手還在顫抖著,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隻覺得恍如夢。
“終於甩開了。”
開車的宿遠西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迅速瞥了眼後視鏡,卻不這麼覺得。
手指敲了敲方向盤,心裡的石頭越來越沉,忽然開口。
“你確定我們甩開了它?”
“嗯,我剛剛那一槍打中了它的頭部,爆了好多血,雖然也就傷不了多少,但好歹能拖下它的速度。”
宿遠西卻皺起了眉頭。
這麼簡單?
呈度察覺到她的沉默,警惕地問:“怎麼了?”
她們是搭檔,完全沒必要隱瞞什麼。
宿遠西舔了舔嘴角,斟酌著話語,喉嚨有些發澀。
“我隻是覺得這不太符合資料上描述的。”
“什麼意思...?”
宿遠西不想說出這個猜測,但也隻有這個猜測符合目前發生的一切。
“你覺不覺得,它一直在逼我們。”
呈度內心咯噔了一下,渾身起毛。
被宿遠西這麼一說,她細細一回想,也察覺出了不對勁。
最簡單的理由就是她們本身。
她們何德何能能在S級寄生種手下逃脫?僅僅是一刀,一槍?
彆開玩笑了,那五名三星獵人的實力絕對淩駕於她們之上,包括警惕心也是。
明明耳邊隻有輪胎滾過黃土的聲音,呈度卻覺得自己再一次地聽見了那隻寄生種張口吐舌的呲呲作響。
現在問題回來了。
它為什麼要裝作敵不過她們,同時又窮追不舍?
除非...它想跟著她們。
它想跟著她們去無憂之城?還是接應她們的目的地?
資料上說,它一直遊蕩在廢墟裡,現在它卻跟著她們出來了。
“就像我之前所說的,它進化了,恐怕在吃了那幾名三星獵人後,更是實力大漲,連帶著智力都漲了不少。”
一絲驚恐閃過呈度眼底,她僵硬地開口。
呈度望著後視鏡,風不斷地吹過臉龐,卻滅不了她內心逐漸升起的恐懼。
“它在跟著我們。”
宿遠西低低地笑了一聲。
“對,它在跟著我們,一直。”
“你的端腦連上網絡了嗎?”
“沒呢,估計得開多二十公裡才到汙染因子50以下的區域。”
呈度心都涼透了。
想到後邊,或者側邊,一直跟著那隻四肢著地的寄生種,她渾身哆嗦了一下。
就像是被蝸牛追殺。
緩慢的,卻刻不容緩,她們遲早都得死。
呈度坐回位置,拉好安全帶,從車子底部摸索出煙盒。
啪嗒一聲,火焰點燃了煙頭。
纖長的手指夾著煙,微微顫抖,在顛簸中,她凝視著火光明滅的煙頭。
“你要抽煙嗎?五年前的貨了,我一直藏著就沒抽過。”
“不了,我沒抽過,也不想嘗試。”
“你要是現在不體會,估計就體會不了了。”
話是這麼說,呈度卻默默地把煙蒂捏滅,粗糙的指頭上留下灰漬,疼痛根本喚不回她近乎麻木的意識。
車內的氣氛十分沉悶,兩人都沒有出聲。
宿遠西內心有些複雜。
如果她沒出任務,或許她到死的時候都不知道真相吧。
一直盯著後視鏡的呈度忽然出聲。
“我們不能回城,到了接應點後,也不能拐去無憂城。”
如果接應的團隊能順利逮捕那隻寄生種的話,一切都好說。
但沒有呢?
它會一直跟著她們。
寄生種沒有眼睛,所以它隻能依靠聽覺分辨位置,這也是它為什麼無法自己摸索方向的原因。
但不回城,她們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