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房間內隻剩劉星火和自己,魏蘭芳那強忍的淚意終於忍不住了,抓著劉星火細細回憶這麼多年來他們吃過的苦,最後道:“現在我們手裡好不容易能存點錢,你可不能都敗光了啊。”
劉星火何嘗不知,不然他就不會如此猶豫了。
但,萬一開小賣部真是個機會……
有件事他一直沒有告訴家人,張主任的兒子在縣城開了間飯店,生意彆提多紅火,人家都買上摩托車了。
這一夜,劉星火翻來覆去睡不著,一直在想開小賣部的事。
想了一晚,還真是給他想出了一個解決之法。
翌日一早,他顧不上自己幾乎一宿沒睡,讓魏蘭芳把孩子們都叫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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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六口人,一大早聚集在劉星火房間。
其實在平時,其他人這個點也已經醒了,看上去倒也沒有早起的精神不振。就是魏蘭蘭,因為劉保國在家,被窩倍兒暖,睡眠質量大好,天天睡懶覺。這會站在劉星火屋子內,也覺得眼皮重重的,一直揉眼睛。
宋雁荷看到,走到她身邊,語氣酸不溜秋低聲說:“蘭蘭,昨晚睡的不好?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不知道節製,年輕雖然體力好,但也得悠著點嗬。”
魏蘭蘭猛抽了口冷氣,看著當麵說這樣虎狼之詞仍麵不改色的大嫂,很想說一句,你倒是大聲點啊,讓大家都聽到。隻讓她一個人聽到是什麼意思呢?她一個接受過現代文明教育的人,什麼生理常識不知道,還怕你這小黃調。哼~
內心戲豐富的她若無其事走到劉保國旁邊坐下後卻忍不住抬手在心臟處按了按。
咚咚咚咚,它跳的好像有點快。
看來得鍛煉了。
劉保國察覺她的異常,擔心問:“怎麼了?”
眼神溫柔又專注,魏蘭蘭認命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
“沒事,激動了些。”
劉保國以為她說的激動,是父親一大早叫他們過來商量開小賣部的事,衝她笑了笑。
魏蘭蘭這下不僅心跳加速,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好家夥,她開始克製不住有喪心病狂的想法了。
還好此時劉星火開口了,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包括劉保國。魏蘭蘭得以有時間戰勝邪念。
一大早把大家叫過來,劉星火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表明,自己想了一晚後,覺得魏蘭蘭說的開小賣部的想法可行。
宋雁荷聽了他的話話,麵色很是難看:“爸,你真的想清楚了?”
“你們先彆激動,聽我說完。”劉星火可能是想清楚了,比昨天從容淡定了許多,道:“我呢,是這麼打算的……”
他娓娓說出自己的想法,說前麵的時候,宋雁荷和魏蘭芳幾乎是黑著臉,聽到後麵神色才緩和不少。反倒是劉保國和魏蘭蘭,聽到後麵,一臉嚴肅。
劉星火的打算是,家裡幫著把這小賣部開起來,但花費了多少錢,得算魏蘭蘭借的。小賣部開起來後,她得每個月給家裡二十塊錢。
他說完自己的想法,魏蘭蘭還沒開口,宋雁荷搶著大聲嚷道:“萬一她給不出這錢怎麼辦?”
每個月二十塊錢,當這開的是金鋪呢。她才不信,一間開在農村的小賣部,能賺錢?這種人就是不老實,踏踏實實種地不好嗎,非得拉著全家搞這些幺蛾子。
劉星火不回答,隻是看著魏蘭蘭和劉保國。
他當然也考慮過小賣部不賺錢的情況,那這筆錢自然也要小兒子兩口子還回來了,不管用什麼辦法。他想,這一點要求,小兒子兩口子應該能理解。
劉保國迎上父親的目光,生平第一次,他對父親的做法感到不悅。哪怕之前和他說,家裡不會負擔他的學費,他除了有一瞬的迷茫外,也並不會對父親有任何不滿。
這一次,對於父親既想開小賣部,又不願意承擔任何風險,想讓魏蘭蘭一個人承擔所有的做法,他很不高興,甚至不自覺捏緊拳頭。
相比劉保國的不高興,魏蘭蘭則已快速在腦海裡衡量這筆賬算不算的過。
一個月二十塊,也就是分期還款嘛,而且還包含了房租夥食水電費,好像也可以。她本想當過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老板娘,有這每個月二十塊的硬性要求,怕是要有點壓力了。在小村溝溝,也不知道賺這二十塊容不容易。
儘管有著不確定,但魏蘭蘭不是優柔寡斷之人,簡單衡量一番,覺得這事還是可行的,便痛快答應了。
這不僅出乎劉保國意外,也讓劉星火有些吃驚的。
在他看來,兩百塊,可不是小金額。全家人辛苦在田裡耕作半年,也不過賺那幾百塊。魏蘭蘭答應的如此輕易,不僅沒讓他鬆了口氣,反而開始懷疑,她是不是拿開小賣部當兒戲,根本沒想好如何經營,更沒有意識到家裡拿幾百塊去開小賣部的嚴重性。
劉星火忐忑,問魏蘭蘭:“你可是想清楚了?”
魏蘭蘭答的毫不猶豫:“爸,不說彆的,小賣部賺錢了,我也是要每個月給家用的。”
她這回答讓劉星火有些動容。
這孩子,傻是傻了點,倒也是個孝順的。
宋雁荷望著他們,急了,這說了半天,還是沒說如果還不出這筆錢怎麼辦啊。難道就這麼算了?她接受不了。
她焦急看向婆婆,此刻也隻有婆婆會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上。
果然,魏蘭芳不負宋雁荷所望,冷冷開口:“你們誰敢保證小賣部就一定能每個月掙二十塊錢。”
魏蘭蘭不急不緩,道:“媽,如果小賣部一個月連這二十塊都賺不到,那真的沒必要經營下去了”
她本是表決心,誰知魏蘭芳聽了語氣更冷:“蘭蘭說的對,如果小賣部經營不下去,他們小兩口拿什麼還家裡這筆錢?難道讓我們所有人吃這啞巴虧?”
這話,魏蘭芳是看著劉星火說的,問的對象,自然也是他。
魏蘭蘭:……媽,你曲解我話了呀。
劉星火難得和氣回自己媳婦話:“這問題,我也正想問保國兩口子。如果小賣部不賺錢,家裡拿出來的這筆錢,怎麼辦?”擔心劉保國和魏蘭蘭誤會他高大光輝的形象,連忙補充道:“正如你們大嫂所說,這些錢是全家人付出了辛勤勞作換來的,我不能有任何偏袒。”
魏蘭蘭真的有點看不慣自己公公如此小人行徑,她向來吃軟不吃硬,想占她便宜,也要看看自己夠不夠帥。
很顯然,她的公公劉星火和帥不沾邊。劉保國怕是這個家的基因突變吧。
她笑了笑,道:“爸說的對,錢是全家人辛苦勞作換來的,那就是說也有我和保國的一份。我算一下哈,假如建間房子要兩百塊,一家六口人平分的話,那就是每人33.33元,我和保國兩個人共占其中份額66.66元。那就是說,隻需要還家裡133.36元。按爸說的一個月給家裡20塊錢,其實七個月就還清了。所以,大家也彆擔心,不管小賣部賺不賺錢,我一定在七個月內把這筆錢還給家裡。這麼說,大家都明白吧。”
怕大家糾結她怎麼還,魏蘭蘭又補充了句:“聽說我們村有個人在縣城當服務員,工資一個月二十多塊呢,大不了到時候我也去城裡刷盤子。”
這番話一出來,清楚是清楚了,卻清楚到讓所有人都不知該如何反應,特彆是劉星火,他本意明明不是如此的……
躊躇之際,魏蘭蘭又開口:“不過,我們是一家人嘛。一家人之間又哪能什麼事都斤斤計較算那麼清楚。你們說是不是?”
這話哪是問人,簡直就是打臉。
“……如果小賣部生意一直不錯,我覺得這每個月二十塊錢,還是應該一直給的。”
劉星火心一振,在心裡連連附和。對對對,他的意思就是這樣。開小賣部就是為了每個月多一筆收入。
他問:“蘭蘭都說的這麼清楚了,你們還有意見嗎?”
魏蘭蘭保證七個月內把這筆錢還回來,並且連去城裡刷盤子也願意,魏蘭芳和宋雁荷再不願意也沒之前那麼大意見了。
看出這是應該沒問題了,魏蘭蘭美目一轉,看向宋雁荷:“大嫂要是不放心,我們立個字據,白紙黑字寫清楚。”
這感情好,宋雁荷怎麼可能反對,立刻讓劉保業去拿紙和筆。
劉保業為難摸了摸後腦勺,道:“我哪裡會有這些東西。”
“我去拿吧。”劉保國站起身,雖然不知道魏蘭蘭為什麼要主動立字據,但家人這麼算計蘭蘭,他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自然無條件站在魏蘭蘭這邊。
沒一會,劉保國拿了紙和筆回來。
魏蘭蘭接過,把今天早上所談的條件寫下來,擬了個簡單的協議。
協議約定,小賣部是由一家六口人共同出資所建,交由魏蘭蘭全權負責經營。經營期間,每個月要給家裡二十塊錢。若小賣部在還清出資金額前關門,則魏蘭蘭必須要負責還清這133.36元。
寫好後,她遞給他們看,大家看過後都沒意見,唯獨劉保國,在還債那一條上加上了自己名字,若小賣部真不賺錢,由他和魏蘭蘭一起償還。
魏蘭蘭看後大為感動,她覺得更有動力了。
嗚嗚,小哥哥這麼相信她,她一定要把小賣部經營好,充分發揮出自己擅於挖掘美食的天賦,進多一些好貨,大賣特賣,賺錢錢,不辜負他的信任。
不過感動歸感動,也不妨礙她讓大家簽名,不魏蘭芳識字的,按了手指膜。
開小賣部這事總算定下了。
劉星火又交代兩個兒子明日就開始做土胚,魏蘭芳和兩個兒媳婦有空就把自留定的雜草清理一下。等過了春節,他組織幾個村民,把房子建起來。
解決好這件事,劉星火整個人意氣風發了許多,很快就耷拉著手出門了。
魏蘭蘭餓了,拉著劉保國去廚房弄早飯。
宋雁荷則還留在婆婆房間,和她說著心中的不安。
“媽,明明白字黑字寫明,無論賺不賺錢,魏蘭蘭都要把這筆錢還給家裡,可我這心裡怎麼還是怪怪的。”
魏蘭芳何嘗不是這感覺,但她想著錢最終還是會回到手上,感覺就不重要了。
“你也彆想了,既然你爸已經決定了,我們再反對也沒用。就這樣吧,看魏蘭蘭能折騰出什麼花來。”
“那也是……”
宋雁荷好像有點明白自己心裡怪怪的感覺是什麼了,她就是特彆特彆不希望魏蘭蘭真把小賣部開起來。
而另一邊,劉保國在廚房給魏蘭蘭煮粥,魏蘭蘭看四下無人,迫不及待自己的小算計告訴他。
作者有話要說:小可愛們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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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蘭蘭女鵝理解劉家人的顧慮,她並沒有覺得反感。畢竟她自己是未來過來的,知道以後的中國工商業有多繁榮,可是劉家人不知道呀。我們蘭蘭雖然嬌氣,可不是小氣的人。她有時候的傻,隻是不愛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