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蘭蘭拿出那張集合了全家人簽名和按手指印的協議,指著其中一條給劉保國看。
“小哥哥你看我多機智,把小賣部的經營權白紙黑字寫清楚了。”她笑得賊兮兮的:“以後他們要是看到小賣部生意好眼紅,我也不怕他們想搶回去。”
劉保國看著她,不說話也沒挪開眼。心澀澀的。
魏蘭蘭被他看的,笑容慢慢淡去,轉而是擔心。他是不是不高興自己算計他家人?
她小聲解釋:“你彆生氣,其實,我就是覺得咱爸有點氣人。明明心裡也想開這小賣部,卻想把責任都推出去。”
“我沒生氣。”劉保國笑了笑。原來小丫頭也看出來了,還以為她傻乎乎的吃了虧都不知道。
看著她帶了點怯意的臉,他忍不住蹲下身,摸了摸坐在小矮凳上燒火的魏蘭蘭的腦袋,誇了句:“你,做得很好。”
那被他摸過的地方,頭皮忽然發緊。魏蘭蘭有些恍神,昂頭愣愣看著他。忽然鼻子酸酸的。
自有記憶以來,還沒人這樣摸著她腦袋讚她做得好。
她想哭了。嗚嗚,小哥哥真的太好了,她真的不想和小哥哥有一丁點隔閡。於是,她不放心又問:“你不討厭我這樣算計你家人嗎?”
“是他們先計較了。”劉保國說出這句話,語氣很是無奈,還有淡淡的惱怒。
他非常清楚知道家人是怎樣的人,魏蘭蘭本可不用忍受這些,都是因為嫁給了自己。
開小賣部這件事情上,家人的做法過分到他都有點受不了。如果換作其他人,怕是早翻臉了。
一個衝動,劉保國突然問:“蘭蘭,你有沒後悔嫁到這個家?”
魏蘭蘭被問的一怔,反應過來後,難得露出了幾分羞澀。
“嗐,你怎麼突然這麼問。我就沒想過後不後悔這個問題。”她一個半途穿越而來的人,怎樣的生活狀態對她來說都是新生活。
和劉保國一起生活了這麼久,她覺得,其實嫁到劉家也挺好的。丈夫這麼好看,對她又細心體貼。
拋開生活條件不論,就單論精神生活,在這和在二十一世紀挺相似的,都是嗑顏。在這裡還有個優勢,可以現實中嗑,小哥哥還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魏蘭蘭越想越開心,吃早飯的時候,都多吃了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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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星火雖然摳門膽小不願意吃虧,不過決定了的事,行動力還是不錯的,也難怪可以做村長。
這一日吃過早飯後,他便領著全家去挖土做泥胚。
這建房子用的泥磚得用粘性好點的泥土,和一定比例的稻草梗攪拌,裝模,脫模,曬乾後就是用於建房子的泥磚。
至於稻草嘛,農村最不缺這個了,劉家後麵那排房子放了一屋子的乾稻草。
劉家人分工合作,三個男人挖泥土,三個女人挑回來。
不過半天,劉家院子門口的泥土就堆了小山丘一樣高。
路過的鄰居看到,都忍不住好奇張望。
不過半天,劉家溝半數村民都在猜測,村長家挖那麼多土,肯定是要建房子,估計是兩個兒子要分家了。
早早出門去查田的魏秀娟怎麼都沒想到,自己今天走到哪都被人拉著問自己大哥一家子是不是要分家。
她斬釘截鐵告訴他們不可能,那邊一點要分家的苗頭都沒。
然後彆人告訴她,劉星火一家都在挖土,家門口現在堆放的跟小山似的。
魏秀娟立刻想到,難道大哥一家真要建房子開小賣部?
隻是想都覺得心驚肉跳,連忙回家把自己這猜測告訴其他人。
她的天爺喲,太可怕了,大哥竟然要做資本家。幸好兩房分家了,不然他們一家指不定要被連累到關牛欄。
魏秀娟急匆匆趕回家,立刻召集家人,告訴他們自己的猜測。
劉保華笑她大驚小怪,開個小賣部怎麼了,鎮上不是也有人做生意。
魏秀娟跺腳:“鎮上是鎮上,這裡是這裡。”
鄧柏綠雖然挺酸的,但也覺得婆婆有點大驚小怪了,隔壁大娘她女兒不是在縣城裡頭打工。
魏秀娟覺得自己要被兒子兒媳婦蠢死了。
“打工,那是被資本家剝削,能一樣嗎?”
鄧柏綠不想再說了,她這個婆婆怕是那些年嚇破膽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開個小賣部還資本家。有這麼容易就好了。
“我跟你們說,以後你們得注意和大伯家保持距離。”魏秀娟不放心叮囑。
一直不說話的劉星果笑了,苦笑。
“分家後不是一直保持距離嗎?”
他坐累了,也聽不下去了,往床上一躺。
鄧柏綠趁勢說不打擾公公休息,拉著劉保華出去了。
兩人站在院門口,看著大伯一家熱火朝天乾活,她忽然有些煩躁,小聲對劉保華嘀咕:“咋回事,突然有點懷念一家人熱熱鬨鬨乾活的日子。”
分家後,日子明明比以前愜意,怎麼會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這時候的鄧柏綠還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感覺叫迷茫。看到大伯一家人知道自己要乾什麼,她忽然有些慌。
“二嫂。”
一聲甜甜的招呼打斷了鄧柏綠的胡思亂想,她過身,看到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穿著一身新淨好看的衣服,卷卷的長發一半紮起來一半放下,手裡還拎著個帆布袋。
一時間,覺得眼熟,卻又想不起是誰。
“二嫂,我是隔壁的荷花啊。”
“荷花!你是荷花!”鄧柏綠激動上前,仔細打量著她:“哎呀,果然是女大十八變,好看到我都認不出來了。”
雖然知道她說的是客套話,可劉荷花還是聽得很開心,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二嫂可真會誇人,我不過是去了縣城一年,怎麼就十八變了。”
“我說變就是變了。”走近後鄧柏綠才發現,劉荷花這身衣服料子真好,一臉豔羨。
果然佛要金裝,人靠衣裝。
這個劉荷花,以前多醜啊,一身漂亮的衣服穿在身上,整個人就變了樣。
唉,她長這麼大都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
是女人,就不會一點都感覺不出對方看到自己露出羨慕的情緒。劉荷花一臉驕傲,和鄧柏綠嘮嗑了一會就提著帆布袋回了隔壁自己家。
沒多久後,和泥巴奮鬥了半天的劉星火一家終於消停了。
魏蘭蘭穿著花襖子鞋子褲腿手上全是泥巴,甚至那張白嫩的臉,都不可避免花了,整個人看上去特彆狼狽。
可她已經累的實在是沒多餘的精神去關注自己現在的形象,她以後再也不開玩笑說沒錢就去搬磚了。太可怕了,太辛苦了,流淚。哪怕以後落魄到沒飯吃,她寧可去討飯,也不要搬磚。
她算是體會到了建築工人的辛苦了,這和割稻穀不是同一種累。
如果說割稻穀是挑戰人的體力極限,那挖泥土挑泥土就是榨乾人的體力。割稻穀好歹是一點點變累的。這挑泥土,扛上肩的那一瞬,你就知道自己完了。
嗚嗚,她一個白富美,為什麼要受這些苦。
魏蘭蘭吸了吸鼻子,抽嗒嗒吸氣,目光開始尋找劉保國身影。
太辛苦了,她得吸吸小哥哥神顏續續命。
就在她尋到劉保國身影並且準備開口的時候,她聽到了一聲欣喜中帶著激動,聲音高昂又宏亮的“保國哥”。
關鍵是,這聲音是女的。
魏蘭蘭立刻如母雞護崽般,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投入犀利的目光。
竟然敢有人當著她的麵這麼喊,是覺得生活不美好,想讓彆人幫忙解決嗎?
喊人的不是彆人,正是今天才從縣城回來的劉荷花。
她聽到外麵很大動靜,猜測會不會是劉保國一家乾活回來了。出來一看,果然是。
雖然劉保國看起來有些狼狽,但你就無損他英俊的容顏。劉荷花一激動,那句保國哥便脫口而出了。
劉保國看著那個喊自己的人好一會,才認出她是誰,禮貌點了點頭。
這一舉動看得魏蘭蘭紮心了,她鼓著臉走向劉保國,語氣不怎麼好問:“她是誰?乾嘛叫那麼親熱。”
劉保國看她臟兮兮又委屈巴巴的樣子,心疼死了。
“鄰居。你先進屋歇著,我燒水給你洗澡。”
“鄰居叫這麼親熱?”魏蘭蘭不信,憑過去看愛情劇的經驗,她敢肯定這一聲保國哥包含的感情不簡單。
劉保國哭笑不得:“村裡不都是這麼叫嗎?”
魏蘭蘭想了想,好像也是,那些比劉保國年紀小的大牛二狗三胖,不都這樣喊。
就在魏蘭蘭發愣的這會功夫,劉荷踩著她的小皮鞋走到了劉保國身邊。先是一臉激動問他乾活累不累,後神情不屑把魏蘭蘭上下打量了一番。
灰撲撲的,土裡土氣的,這就是村長給保國哥娶的高中生媳婦?不是說長的跟花一樣嗎?果然是誇大其詞。
魏蘭蘭迎上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忽然想到了個詞,打分器。
她立刻挺直腰板,驕傲又自信,任由她打量。
美女,就算是穿著寬大的花襖子,一臉泥巴,也是蓋不住她的光彩的。
看吧,你隻會越看越自卑。她可是魏·大美人·蘭蘭,從小到大,身邊的同學朋友,就沒見到過能比她更美的。
做人,就是這麼自信!
正自信爆棚的時候,劉保國笑著摸了摸她亂糟糟的頭發:“頭昂那麼高,脖子不酸呐。”
魏蘭蘭被他摸過的地方又有點發麻了,她嘟著嘴嚷道:“你還沒洗手呢,就摸我頭發。”
劉保國臉上笑意更濃:“也不看看是你頭發臟還是我手臟。”
“我頭發也沾上泥巴了?”魏蘭蘭總算有點在意,主要是這時代沒護發素,她怕傷了頭發,到最後隻能剪。
劉保國點點頭,再次說:“我去燒水給你洗澡。”
說完,朝劉荷花頷了頷首,徑自進了院子。沒多久,劉家廚房那個煙囪就開始冒白煙。
劉保國走了,魏蘭蘭也懶得站在這被人打量了,去動物園看猴子還得給錢呢,她這算什麼?白嫖彆人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