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宋雁荷說到了婆婆,魏蘭蘭便問了句:“怎麼不見媽人呢?”
宋雁荷冷笑,偏過頭看著劉保業。
劉保業隻好親自來解釋:“媽不放心小賣部,今天早上回劉家溝了。”
魏蘭蘭哦了聲,理所當然認為婆婆的照顧哪比得上丈夫的。
在她看來,醫院裡有劉保業在照顧,婆婆回劉家溝也正常。而且,不是還說大嫂的親媽也來了嗎?
然而魏蘭蘭這麼想,宋雁荷卻不是。
她不好說魏蘭蘭,隻好對著劉保業一頓冷嘲熱諷:“可不是放心不下小賣部,天天拿走好幾塊錢呢。”
“雁荷,你彆這樣說媽,小賣部也確實需要人看著。”劉保業語氣有些疲倦,他搞不懂,為什麼分家後,原本關係很好的婆媳二人,隔閡會這麼大。外人雖然看不出來,但他身為丈夫,幾乎是天天聽到自己媳婦抱怨婆婆,說話越來越難聽。這讓他很頭疼,也很無力。
“我小賣部裡的東西長腿了嗎?幾天不開門,它們會跑了不成?”在宋雁荷看來,隻要東西還在,幾天不開門做生意根本沒什麼。婆婆就是想要錢。
平日裡哪怕是她自己看店的時候,賣了幾塊錢,婆婆總會找借口要去一點。折騰來折騰去,結果一個月下來,東西是賣的風風火火,可她手裡的錢卻比當初公公給她的五十塊本錢少了一半。
公公質問她怎麼回事,她仔細回想了下,婆婆至少拿去了十幾塊。奈何當時她沒有一筆筆記下來,婆婆根本不承認,隻說自己拿過幾次,總共不過幾塊錢,且都是給家裡買肉了。
不僅如此,婆婆還把宋家人來買東西不給錢的事拿出來說。
宋雁荷為娘家人辯解了幾句,不是不給錢,是沒錢先賒賬。
可公公卻隻聽婆婆的,狠狠教訓了她一頓。
宋雁荷那個憋屈啊,她也就奢了娘家人七八塊錢東西。
這一個月,她為了小賣部,挺著個大肚子忙上忙下,還去鎮上入了幾次貨。沒功勞也有苦勞吧。就因為賒了娘家人幾塊錢,被公公全盤否定,
宋雁荷越想越委屈,總覺的胸口處有塊大石頭壓著,久而久之,害得她孩子都差點流了。
那夜她忽然肚子疼,劉保業嚇得連夜用牛車拉著她去了鎮上衛生所,住了一晚不見好轉,小產過一次的宋雁荷怕了,堅持讓家人送來縣城人民醫院。
來到一檢查,果然有小產征兆,被立刻安排住下了。
回過頭看,過去一個多月真沒一天不是雞飛狗跳的。
真是搞不懂,小賣部在魏蘭蘭手裡的時候怎麼就沒這些破事。
魏蘭蘭從大嫂和大哥兩人的爭吵中,大概知道了這一個多月發生的事情。
她想笑,慶幸自己戴著口罩,不然讓被人看到自己上揚的嘴角,那就有點太囂張了。
劉保業勸她:“你現在身子重,小賣部的事就暫時不要理了,讓爸媽去操心,安心養胎。”
他這本是關心的話,可宋雁荷卻理解成彆的意思,紅著眼道:“若你是個能靠得住的,我怎麼會這般操勞?小賣部進進出出都是錢,我不看緊點行嗎?”
劉保業這一個多月來,天天被念叨,真的也有些脾氣了,反問:“一間小賣部能有多少事?當初弟妹一個人不也忙得過來。你啊,就是想太多。”
他真覺得自從有了這小賣部,媳婦就變了,和以前根本不是一個人。
不想再說這些,劉保業轉過頭,終於發現魏蘭蘭就跟醫院裡的護士一樣,始終戴著口罩。這讓他心情有些複雜。
魏蘭蘭察覺到他目光落在最口罩上好一會,解釋道:“城裡灰塵大,我鼻子有些癢,戴著口罩會好受些。”
“哦,原來這樣。”劉保業笑著點了點頭,暗想自己就是被媳婦說多了,才變得這樣胡思亂想。
宋雁荷的母親就是在這時候回來了,手裡拎著兩個飯盒。一進來就咋咋呼呼說道:“這醫院的食堂,吃的可真好啊,有魚又有肉。”
她的到來,打破了沉默,也讓劉保業兩口子停下了爭吵。
劉保業早就餓了,接過飯盒後,看了眼魏蘭蘭:“弟妹,你吃了嗎?”
魏蘭蘭忙道:“吃了吃了,我在外麵吃了碗牛肉麵才過來的。大大塊的牛肉,可好吃了。”她現在想起來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宋雁荷聽得撇了撇嘴,魏蘭蘭在縣城的生活看起來似乎過的不錯,嘔……
劉保業把飯盒打開,飯菜香撲鼻而來,宋雁荷聞到立刻吐了。
宋母一陣手忙腳亂,拿盆拿毛巾。
劉保業也不敢再讓她聞到,忙把蓋子蓋上。
魏蘭蘭不著痕跡往外退了退,儘量離病床遠一些。
孕吐真的很可憐,然嘔吐的味道真的不好聞。她看了眼同病房的病友,有些人顯然也不悅了。
宋母服侍好女兒後,直接在床尾坐下。
“我可憐的女兒,你命怎麼那麼苦呢。都幾個月了,還吐成這樣,飯吃不香,麥乳精也喝不下。我跟你說,你拿回家的那罐麥乳精,你那幾個侄子可愛喝了……”
“媽。”聽到自己母親忽然提到麥乳精,宋雁荷急忙喝止,看了眼魏蘭蘭。
這麥乳精是魏蘭蘭買給自己的,她不能喝,擔心放壞了,就偷偷拿回了娘家,這是除了劉保業外,沒人知道。
這要是讓婆婆知道,不得翻了天。
宋母反應過來,立刻閉了嘴。
魏蘭蘭根本就不覺得這是個事,不就把自己不能喝的營養品拿給家人喝而已嘛。
出於好意,魏蘭蘭還是提醒道:“大嫂,那罐麥乳精給你的時候還有半年就到期的,你們最好抓緊喝完。不然過期了,就隻能扔了。”
宋母喲了聲,暗暗記下了。
因為這東西太金貴,她隻偶爾給孩子們喝。這次回去,還是都拿出來讓大家喝了吧。
劉保業有些無力,可能是餓了,拿著飯盒準備出去外麵吃。
魏蘭蘭趁機借口說自己下午還要上班,準備走人。
宋雁荷卻把她叫住了,語氣急切問:“你在縣城找工作了?做什麼?”
魏蘭蘭眉眼彎了彎,告訴她:“我在劉荷花的店裡當服務員啦。”
聽到她是在當服務員,宋雁荷莫名踏實了些。
隻是,她怎麼會和劉荷花攪和在一起?
可宋雁荷這次是沒機會問清楚了,因為魏蘭蘭再次開口道彆。
“大哥,大嫂,伯母,我走啦。”
魏蘭蘭不再給宋雁荷叫自己的機會,三步跨出了病房大門。
在快要關上房門的時候,她聽到宋雁荷母親大聲說:“你這個弟妹看上去,可不像是做服務員的樣子。”
宋雁荷反問:“怎麼不像?穿的還不是一樣土不啦嘰的。”
“看上去感覺賊有錢咧,日子應該過的很好。”
口罩下,魏蘭蘭露出幾顆小白牙。
這該死的富貴氣質,粗衣麻布擋都擋不住。
下午不用上班,離小哥哥放學又還有段時間,她決定回家洗個澡睡個覺,精神飽滿去學校。
然而出了醫院沒多遠,她看到一間盲人按摩店。
心一動,腳不受控製朝那走去……
從按摩店出來,魏蘭蘭摸了摸睡得毛茸茸的頭發,決定下次還要來。
太舒服了,按摩的大嬸雖然視力正常,但手法真沒得說,力度也剛剛好,她舒服的睡著了,而且睡的特彆沉。
回到家,重新梳了下頭發,和鄰居聊了會天,又差不多該去第一高中吃晚飯了。
隔壁大嬸笑她:“剛結婚就是恩愛,隻要有時間都要一起吃飯。”
真好啊,想起自己年輕那會,和自己男人不也是這樣麼。
魏蘭蘭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告訴彆人,自己煲個飯都會糊。
不過幾個月沒乾,就打回原形。彆人做飯靠實力,她恐怕是靠運氣。她現在真覺得,當初在劉家,沒把廚房燒了是老天憐憫。
來到第一高中,劉保國和好兄弟趙子謙已經現在校門口……等她?
“你們怎麼知道我會過來?”魏蘭蘭覺得太神奇咯,難道小哥哥能對自己心靈感應?
劉保國笑著搖了搖頭,老實告訴她:“我們準備出去一趟。”
“去哪?”
趙子謙說今天他爸生日,要回家吃晚飯。
劉保國則說正準備去醫院。
“哦……”魏蘭蘭這生拖的有點長,劉保國去醫院,肯定是看大嫂。
唔,怎麼說呢,就覺得他原來有時候也是這樣固執的。
這認識讓她有些不高興,但沒有怎麼表現出來。
三人同走了一段路,到岔路口分彆時,趙子謙終於忍不住問了個問題。
“你們涼茶鋪的涼茶是不是有提神的效果?”
“沒有啊!隻能下下火。”魏蘭蘭不想他們誤會,或者聽信謠言,以為涼茶有種種神效。
“奇怪了,你今日看起來怎麼比以前精神抖擻這麼多。”趙子謙真覺得神奇了,上班不是會更累嗎?這段時間為了學習,他們幾乎隻睡四五個小時。如果有能提神的涼茶,他還真想買來喝。
原來是誇她精神好啊,魏蘭蘭笑了。
“可能是中午的時候去按摩,睡了一覺。”
按摩還能睡覺?趙子謙半信半疑。
魏蘭蘭把按摩店的地址告訴他,強烈推薦他去試試,然後又講自己按摩的心得體會。
如果不是劉保國看不下去,催著她走,她怕是會說到趙子謙調轉方向。
沒了趙子謙,魏蘭蘭很乾脆轉向劉保國安利。最後說:“等你高考結束,我帶你去體驗體驗。”
“蘭蘭。”劉保國停下腳步,看著她,一看認真問:“你不高興?”
“沒啊!”魏蘭蘭昂起頭,笑眯眯看著他。
有了小皮鞋加持,兩人的身高差距好像並沒有縮小太多。
“有。”
所以剛才才會那麼反常,喋喋不休和趙子謙說盲人按摩的事。因為她不高興,不想走。
劉保國看著她好一會,語氣肯定:“你不高興我出來。”
被看穿一切的魏蘭蘭放棄隱藏,她收起笑容,嗯了聲。微擰著眉說:“我覺得昨天和你說的那些話,你根本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