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替 解沉夢(41)(2 / 2)

金珠子看她一雙美目盈盈有淚,表麵即刻擺出一副憐憫姿態,“扶搖姐姐,你應當知道,在這花樓裡吃飯,隻有那麼幾年,過了那幾年,就隻得認命了。”金珠子說的是假,哪怕扶搖徐娘半老,他都有辦法將她捧起來。隻是這扶搖心性太高,比那姝寧還不好伺候。再加上當年,若不是扶搖執意違背他去嫁給嵐城主,也不至於被發現之後,逼得他離開煙雲,逃到京城去。

扶搖聽金珠子都這麼說,終是絕望了,在桌旁跪坐下來掩麵哭泣。

金珠子安撫她道,“扶搖姐姐也不要太傷心,挑個好夫君,嫁過去一樣是享福的。”

這兩年在這裡幽居的日子,也確實把扶搖的脾氣磨去了不少,她哭了一陣就好了。央求金珠子幫她將繡球砸到年輕又有錢的人手中,金珠子又答應之後,她才鬆口說願意幫金珠子的忙。

金珠子也開門見山,“實不相瞞,我想請扶搖姐姐,幫我從嵐城主那裡拿一樣東西。”

聽到嵐城主三個字,扶搖臉色就變了,垂下的眼中透出恨意來。

金珠子當初敗露之後就逃走了,後來扶搖和嵐城主之間發生了什麼他一概不知,但現在看扶搖的表情,就知道那男人待她並不好。

“怎麼樣?”

扶搖道,“他早就不見我了。”

“我有辦法。”金珠子道。

扶搖抬首看他。

金珠子猜都猜的到,那嵐驚闕是發現扶搖是經人授意,才將他玩弄於股掌的。而他那樣的天之驕子,最是忍受不了這些,估計這兩年,做夢都想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來泄憤。

金珠子俯身,和扶搖耳語一陣,扶搖聽罷,欲言又止。

“你隻要說我回來了,就一定能見到他。”何止是能見到,隻怕聽到他回來的消息,那嵐驚闕要直接提刀趕來。

但現在也彆無他法,借著扶搖去接近他,總比自己露頭跳到他眼前要安全的多。

……

月上中天,穿著一身紅色繡金鬥篷的扶搖步行至煙雲城城主的府邸。

因為煙雲富庶,作為一城之主,他的住處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一人高的石獅,貴氣威武,鎏金紅底大門,儘顯富貴,扶搖站在門口,望那頭頂匾額,心中萬般情緒湧上心頭。

當初她來這裡,都是嵐驚闕派了轎子,親自將她接來的,那時,他還會站在門口等她,見她下轎,還會上前來扶住她的手臂,笑著叫一聲,“卿卿。”

往事不可追,如今的她再來這裡,連正門都是進不去了。

守在府邸外的家丁,看也不看她一眼,還是她走到門口,他們才亮出兵器來阻攔,“什麼人?!”

扶搖揭下遮帽,道,“妾是觀月樓的扶搖,想見一見嵐城主。”

家丁毫不留情麵,“可有請帖?”

“並無。”

“那就不可入內!”

扶搖站在門口,往裡頭眺望一眼。裡麵還是繁花似錦,隻是當初她撒嬌時,嵐驚闕為他種下的燕竹花都消失不見了。

“能否請幾位大人,幫我帶一句話給城主,若是城主還不見我,我便離開。”

家丁本不準備應允,但見她是貌美的女子,就猶豫了一下。

扶搖從袖子中,掏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懇請大人幫幫忙。”

這家丁剛來不久,還不知道扶搖與自家主子的關係,收下銀子之後就答應了,“你要帶什麼話?”

扶搖一喜,知道他是願意幫忙了,道,“請大人告訴城主,當年觀月樓中,那個從身上掉了三顆珍珠的人回來了。”

這話實在古怪,家丁皺了皺眉,讓她在外麵等著,自己就進去了。

這城主府邸,內裡比外麵的奢靡要風雅上許多,亭台小築,影樓畫壁,如畫一般。南牆下,藤蔓攀牆而生,開了滿牆的旖旎春色,被燈籠照著,白日一般。再往前,就是個玉璧做的鳥籠,鳥籠裡,長翎的黃鸝婉轉叫著。一個深色衣衫的男人,背對著他,站在鳥籠旁邊,手中拿著一根純金打造的花梗,逗弄著籠子裡的黃鸝。在他身邊,掛著一個琉璃四角宮燈,宮燈上畫了些雅致的景物,透著光照出來,影影綽綽。

“城主——”一見這人的背影,家丁便跪下了。

男人連頭都沒回,“何事?”

“門外來了個女子,說要見您。”

男子忽然張口叫了一聲‘卿卿’,這家丁以為是喚外頭的女子,不想抬起頭,發現是男子逗那籠裡的黃鸝。

“城主。”

“什麼樣的女子?”

“她自稱是觀月樓的扶搖。”

手中金色的花梗忽然頓住,隻片刻之後,他就將那抽出來,丟在了一旁,“她呀。”

家丁聽她語氣,以為是認識,就詢問道,“要小的帶她過來嗎?”

“誰說我要見她了?”那個女人。哼。

“那城主的意思是……”

“讓她走。以後她再來,不必告訴我了。”按了按自己的袖口,男子便要穿過長廊離開。

家丁答應了一聲,正要下去,走出幾步之後,忽然想到那女子的交代,又硬著頭皮回來了,“城主——那女子,有句話讓小的帶給您。”

男子腳步未停,眼見著就要消失在回廊的轉角了。

家丁咬牙道,“她說,當年觀月樓中,那個從身上掉下三顆珍珠的人回來了。”

站在回廊處的男子,停下腳步,在原地站了許久之後,轉過頭來。滿牆旖旎春色,竟因他的一個回眸,淪為了陪襯。

“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