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嬈微愕,雖說早就猜到了秦世子可能就在京中,可這個消息仍然令人振奮。不過……太子的鬱悶,她也是能懂的。
太子視世子、秦世子為兄弟,哪怕是兩人是一心為了太子,才瞞住秦世子的消息,這個做法多少都令太子有些傷心。
阿嬈曾親眼見到,太子為了儘早讓當年的真相水落石出,曾經不眠不休的親自把定北侯樓暉的案卷全部仔細看過好幾遍,還想儘辦法調出當年相關的卷宗。
兩邊都是好心,兩邊又都有顧慮,若是能開誠布公的說通就好了。
“我還不夠強大。”還沒等阿嬈想好安慰的話,卻聽太子淡然的開了口。“他們守著這個秘密,定然是為了幫我。”
太子殿下身為國之儲君,是真正的天潢貴胄,平日裡即便是放低姿態,從骨子裡也透著矜貴和驕傲。今日他語調平靜的說出近乎於示弱的話,阿嬈隻覺心裡酸澀極了。
她有無數辯駁的話想說,太子能走到今日已是極為艱難。太子有自己的原則,有情有義,明明太子能用更簡單的方式、比如聯姻來籠絡朝臣,可他有情有義,頂住壓力迎娶了太子妃。
他值得人追隨,所以世子和秦世子才會甘願如此。
“殿下——”阿嬈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說出來。她都能想通的道理,太子又豈會不明白?太子也並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憐憫。
周承庭伸出胳膊,把她抱在了懷裡。
她發間淡淡的玫瑰香氣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人覺得很是安心和寧靜。
阿嬈掙紮了一下便放棄了,左右是想安慰太子殿下,這樣也算是起到作用了?
明日一早,她又會見到那個通身尊貴、氣度內斂的太子殿下。
而此時的周承庭,流露出的這一分脆弱,隻有她看得到。
第二日一早,當太子去上朝後,阿嬈去了太子妃殿中。
正巧呦呦已經醒了,在薑妙的逗弄下,揮舞著兩個小胳膊笑得正歡。
見阿嬈來,薑妙把呦呦交到了她的懷中,笑道:“來,快讓你娘抱抱你,這兩日似是又沉了些。”
呦呦從生下來就不大愛哭,笑得時候更多些。他並不認生,誰抱他都是樂嗬嗬的。阿嬈抱著他肉乎乎的小身子,看著那雙純真無邪大眼睛,心都軟成了一片。
“呦呦的眼睛倒是真的隨了你。”薑妙的目光在呦呦和阿嬈麵前來回逡巡,末了才道:“越長大越像了。”
阿嬈卻覺得這樣的圓眼睛實在沒什麼威懾力,此時她還沒想到,這雙眸子最大的威力便是讓人心軟——阿嬈聽他聲音軟軟糯糯的喚她“娘”,又眨巴著一雙圓眼睛,她自是節節敗退。
呦呦畢竟還小,不過玩了一會讓便困了,阿嬈逗他也是懶懶的不愛動。見狀,阿嬈把呦呦交給了奶娘抱去哄他睡覺。她則是陪著太子妃,去了偏殿用早膳。
“昨晚的小餛飩是你做的罷?”薑妙想起來,打趣道:“這幾年你的手藝倒是沒丟下。”
阿嬈笑了起來。
這是她十歲那年學會的,父王也曾誇過她做得好。
“娘娘,您雖是‘病’了,可也彆熬壞了身子。”阿嬈不無擔憂的看著薑妙。
薑妙唇畔含笑,微微頷首。
“你放心,我心裡有數。”薑妙狡黠的眨了眨眼,半開玩笑道:“我還得好好養著身子,將來無論去哪裡都好……”
阿嬈才要鬆口氣,忽然腦海中有了一個想法。
“娘娘,您稱病不僅僅是要離開東宮罷?”左右周圍無人,阿嬈壓低了聲音問道:“您是不是想引秦世子出現——”
秦世子之所以不想見太子妃娘娘,正是因為深愛這娘娘,才不想打擾她現下安穩的生活。不想太子在其中為難,也不想世子和夫人難做,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肯現身。
薑妙並沒有驚訝,反複知道阿嬈會猜到似的。她淺淺一笑,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太子妃“病重”的消息不可能瞞住,隻要有心擴散這個消息,不僅京城中,舉國上下皆知也不是難事。
即便秦世子一時不在京中,隻怕也會快馬加鞭的趕回來罷?
薑妙心中閃過無數念頭,卻終究歸於一聲歎息。
“我要賭這一次。”
雲南王府。
這幾日來,慕柯明有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他的二弟慕柯容往父王的書房中跑得也太勤了些。
說實話無論是他還是慕柯容,心中對父王都很是敬畏,不比明珠,隻將父王當做父親。
他不過離府辦事十數日,他竟不知道什麼時候慕柯容竟不怕父王了,反而滿臉笑容的往父王身邊湊。更讓他奇怪的是父王,竟似是也對慕柯容多了幾分倚重。
張側妃已經回府,慕柯明決定先去請安,再跟她商量一二。
誰知才進了屋子,他頓時感覺到眼前一亮。
一張慕明珠的畫像被掛在了張側妃的房中,一旁還放著十來個卷軸。不用看,應該是慕明珠從小到大那一套畫像了。
“劉嬤嬤,娘怎麼把珠兒的畫像掛出來了?”慕柯明有些擔憂道:“娘看了怕是要難受罷?”
先前張側妃把所有畫像都收起來的理由便是害怕睹物思人,見了慕明珠的畫像會傷心。
劉嬤嬤沉默了一下。
張側妃能想通,說到底還是為了大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