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哭哭啼啼熱鬨的病房頓時就是一片寂靜, 哪怕隔壁床那些滿臉不耐煩的病人及家屬表情都收斂了起來,立即換成一副要嗑瓜子看好戲的樣子。
誰也沒有想到楚媽是這樣一個態度,往常她即便是強勢, 也沒有到現在這樣的程度。
這年頭離婚那可是件天大的事,再加上楚爸對自己老婆是什麼態度,這些親戚們也是知道的,頓時這些大姑子小嫂子的也都不敢哭鬨了,反過來開始拉扯著楚媽開始勸和起來。
話術就是來回大家聽得耳朵都生繭子的那套, 以前楚媽聽到隻覺得煩人,但是現在她覺得自己完全不需要聽了。
不需要理睬這些人了。
楚媽雙眼看著楚爸, 這個男人她自然還是愛著的, 但是在他不護著的時候,自己兒子願意護著她了,現在再看這個人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要喝湯嗎?”楚媽對著楚爸很溫和地笑著, 好像剛才自己沒說過話一樣。
看著楚媽這態度, 楚爸立即就是一個激靈。
如果楚媽說完要扯離婚證之後是對著他發火,或者斥責這些親戚們,那麼實際上代表著都還有商量的餘地, 但是現在這麼溫溫柔柔, 好像雲淡風輕的樣子,反而就完全是暴風雨的寧靜。
楚爸這會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訥訥地看著楚媽,全身上下都寫著‘我很乖, 我超級老實’這幾個字。
無視了其他人, 楚媽拿著餐盒在楚爸床頭坐下, 把東西一遞, 眉眼帶笑著說道:“快吃吧, 吃完我就去一趟警局。”
楚爸立時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猛地咳了陣,緩過來才厚著臉皮說道:“沒事沒事,是他們先去廠子裡鬨事的,我們應該感謝警察叔叔們嚴正執法,回頭我們給他們送麵錦旗。”
這話說得,楚媽終於看著這人稍微順眼一點,也有些恍惚,從來在這些親戚麵前都是自己退一步,原來這家夥也是可以退讓的啊。
原本一直積壓在自己心口那種委屈的感覺忍不住往外湧,但沒等楚媽說什麼,那些聽到楚爸說這話的親戚們當即就不願意了:“我家裡當家的你這個做老大的就不管了,明明就是嫂子和小惟先挑得事,當家的給你們辛辛苦苦工作這麼多年,怎麼能說開除就開除。”
這些親戚們七嘴八舌說著自己占理的埋怨話,本來國人就是喜歡看熱鬨,不管是隔壁床的病人還是外頭都站著不少人,聽到是因為楚媽隨便把人開除辭退了,看著他們的眼神就不由有些不對了。
下崗潮現在還沒有過去呢,大家對這事情還很敏感。
楚媽收拾收拾情緒,對著這些人冷笑道:“那我們來說道說道,現在廠子快倒閉,是不是你們把事情辦砸了。”楚惟知道這些親戚們做的糟心事不多,但是楚媽那可是從頭到尾看在眼裡的,當著大家的麵把這些人在廠子裡這麼多年來辦的所有疏漏事情一條條說了。
尤其是楚媽就是乾財務的,每一條失誤損失了多少錢都講出來。
其他吃瓜群眾或許不知道楚媽說的疏漏是有多大,但是聽著那最小也要自己好幾個月工資的金額,也就沒有不懂的。原本帶入打工人情緒立即就消散了,並且對楚媽他們眼神裡都帶著同情。
這些金額加起來也有好幾十萬呢,把自己放到楚媽的角色裡,他們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就這些事情,真算起來,怎麼著開除你們不過分吧?看在親戚的份上,給你們走的是辭退手續,這部分賠償金一個人幾千塊錢的,比你們之前說要給我們的都還多呢,我們是不是應該再談談,乾脆按開除走法律程序啊?”
之所以讓走辭退那還是楚媽顧及到楚爸的個人情緒問題,她還真沒想到來醫院之後,楚爸還要自己幫這些親戚說話。這家夥連自己怎麼進醫院的都不記得了嗎?
這人是頭上頂著白色光圈呢,還是手裡拿著淨世瓶?這麼想普度眾生啊!
楚媽算是明白為什麼自己兒子說什麼都不願意來醫院,早知道是這樣她也不來,讓這人就餓著,多餓幾回指不定腦子就回來了。
不過楚媽心裡不舒服還是和這些人講道理,但是這些人顯然並不想講道理,對於眼神不斷變幻的圍觀群眾來說,幾千塊錢賠償金那是非常多了,但是對於這些早已經吃大戶吃習慣的人來說完全不覺得有什麼。
至於什麼虧了幾十萬這事……
不就是幾十萬塊錢嗎?當初楚爸手頭稍微給他們漏一點吃的,就是好幾十萬,這能算是虧損嗎?
又是哭啊又是鬨的,甚至還有人講楚媽不為所動,楚爸不敢說話,心急起來就要動手拚命的,不過很快就被看著情況不太好的圍觀群眾仗義按下去了。
楚媽也不忍著這些人,看著人要動手,馬上就拿出自己的大哥大毫不猶豫又報了警。
沒多久警車一來,呼啦啦就把人都給帶走了,楚爸作為住院的病患自然不需要跟著去,不過楚媽作為當事人之一倒是再一次去了警局。這年頭抓這鬨事的還挺嚴得,楚媽不認這是家務事,要求嚴懲之後又關了一批人進去。
這回做完筆錄出來,楚媽也不去醫院了,坐了車直接就回了自己家,楚爸自己抱著吃完的飯盒,隻能一個人呆呆地看著天花板思考人生。
進去了兩批人之後,那些親戚們倒確實是老實不少,反正沒有人再敢在楚媽母子兩個人麵前鬨,但是楚爸那邊眼瞅著還是講人情的,每天沒事就去病房那邊晃悠,對著人叨叨講他應該多管管老婆孩子,不能這樣被媳婦拿捏住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