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暖洋洋地灑下,薑翎漫不經心地抬起手,手指憑空點了幾下,口內默念法訣。
原本平靜的小院,登時無端生出一股陰風,黏膩而幽冷,圍著幾個人打旋兒,吹得衣袂都獵獵作響。
院內的人除了莫齊軒,都不禁打了個寒顫,莫與善的話也隨之陷入卡頓。
但他不願在這個時候落入下風,於是一挺腰杆,繼續罵道:“我告訴你莫齊軒,找到證據那隻是早晚的事,你現在坦白從寬,說不定還能少受點罪,彆逼爺爺我發火!”
他得意洋洋地說完,還沉浸在自己的威風中,耳邊忽地傳來一記微不可聞的“嘖”聲,像是個女人的聲音。
剛要跳腳質問,四周卻狂風驟起,如同巨浪撲麵而來,吹得他踉蹌幾步,趕緊薅住死胖子勉強站穩。
疾風在周身回旋遊走,塵沙刮進眼鼻,嗆得他又是咳嗽又是流淚,差點喘不上氣。就連每一根頭發絲都被高高吹起,好像要飛向天際。
糟糕,頭發——
莫與善慌忙抬手,卻還是晚了一步。
他沒能摁住自己的頭發,隻在涼颼颼的風中,摸到了頭頂一塊寸草不生的鹽堿地。
頭,好冷。
這是他大腦空白之前,最後的想法。
妖風漸漸平息下來,薑翎看著他一圈頭發中間光禿禿、圓溜溜的腦袋,目瞪口呆。
一片單薄的假發悠悠飄落在地,院子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就連莫齊軒都久久未能說話。
“噗。”周胖子捂著嘴笑出聲,隨後就是更加肆無忌憚的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是個禿子耶!”
他那字正腔圓的渾厚聲調,如同一記響鐘敲在莫與善耳邊,後者顫抖著伸手指向他,臉紅得快要滴血:“你、你……混賬!”
範老七眼疾手快,趕緊把假發撿起,雙手遞向莫與善,試探著問:“公子,您看這……噗。”
在眼睛瞟向那泛著光的禿地時,他也終於沒能忍住,抖著肩膀笑了出來。
莫與善:“……”
莫齊軒抱臂而立,目光落在他臉上,發出一聲清晰的嗤笑。在對方幾欲吃人的眼神中,他不緊不慢地說:“看來今天不宜談話,您還是請回吧。”
莫與善:“你們……你們真是……!”
他拿手捂住漲紅的麵皮,拔腿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哭喊:“嗚啊啊我不活了!嗚嗚嗚!”
“哐當”一聲巨響傳來,範老七連忙跟上去,扶起撞在門框上的莫與善,連哄帶拽把人拖走。
“公子莫哭,回去塗了藥就好,乖乖乖!咱們先回去!假發?假發帶了,我這就替您安上!”
倆人跟腳底抹油似的飛快逃離,留下周胖子跟莫齊軒四目相對,大聲說:“你等著,我們還會回來的!”
莫齊軒點點頭,他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趕緊轉身溜走。
“……”
莫齊軒回到房裡,放下泰阿劍,薑翎隨之出現。
她抱怨道:“這幾個人天天作惡,真是煩也煩死了。”
“剛剛多謝彥竹幫忙。”莫齊軒認真地道。
薑翎擺擺手:“小菜一碟,不過幾個築基和煉氣期的家夥罷了。”
其實她也知道,按照男主的手段,必然有應對的辦法。隻是那幾人作威作福的一幕,讓她回憶起在宮中被人看不起的日子,那時她尚且年幼,隻能與母妃相依為命,任人欺淩。
而莫齊軒……無論他將來會成為怎樣的人,都不妨礙薑翎看著那幾個敗類礙眼。
思緒遊移間,隻聽對麵又問:“不過,你這個能力雖然好用,但是否會有危險?”
“放心吧,不會暴露的。”薑翎說,“除了你以外,隻有比我高一個大境界的人才能看透我的存在。據我所知,你們莫府修為最高的,也隻有家主莫青鬆那個金丹巔峰吧?”
莫齊軒笑了笑:“彥竹似乎對莫府的情況,很是了解啊。”
薑翎一頓,若無其事道:“有一次他們路過聊天,我不小心聽到的。”
莫齊軒沒再提出疑問,似乎認可了這個說法。
“對了。”薑翎忽然問,“他們……一直這麼對你嗎?”
莫齊軒緩緩說:“這幾年來,的確如此。”
薑翎說:“你這麼招人討厭嗎?”
“或許吧。”莫齊軒仍舊帶笑,“彥竹在擔心我嗎?”
“有什麼可擔心的。”薑翎嘟噥道,“反正也死不了。”
不僅死不了,還能把他們全都殺光。
“……”莫齊軒望她良久,突然歎息著問:“彥竹為什麼不喜歡我?”
薑翎輕輕挑眉:“有嗎?”
莫齊軒低聲說:“難道沒有嗎?”
薑翎略抬下頜,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要是你覺得我不喜歡你,當然是你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自己想明白改正不就得了?來問我乾嘛。”
莫齊軒靜默一瞬,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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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了莫與善他們後,薑翎也隻得一日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