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步入金丹(三合一) “我會保護好你。……(2 / 2)

“單論莫自明,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莫齊軒說,“莫蕭野回來得比我預想中更早,很難保他不會暗中做些手腳。”

看著他的眼神,薑翎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又想起在莫蕭野歸來的那天晚上,莫齊軒獨自一人站在門外,視線投向遠處熱鬨的院落,墨色的瞳仁如同跳躍著冰冷的焰火。

“好吧。”她微微一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可以找我。”

“好。”莫齊軒溫聲答應。

**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距離約定的日子越來越近。

這一天,薑翎在泰阿劍中隨莫齊軒回到莫府,正在昏昏欲睡,忽然感到一絲壓抑的殺氣倏然迸發。

她驀地清醒過來,隻見莫齊軒停在路上,眼睛不錯地看向一個方向。

循著他的視線,薑翎看到一個手持玉扇的公子哥。觀其容貌不過二十有餘,身著華貴錦衣,黑發束冠,麵容如玉雕般俊美,眉眼含笑,溫潤清雅。

在兩人目光相接的一刹那,空氣中如有火花閃現,隔著三丈遠的距離都能讓人看出微妙的氣氛。

白鳥在空中掠過,對麵的青年晃著玉扇,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好久不見啊……五弟。”

在“五弟”兩字出口的一瞬,薑翎明顯感知到莫齊軒周身的氣場迅速冷卻,他瞳光沉鬱,平淡開口:“彆來無恙,少主。”

青年打量著他,神色惋惜:“五弟,看來這幾年你實在疏於修行,若不然依你的天賦,也不會一直被困在築基期。”

說到這裡,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忘了,現在的你,已經不是三年前了。”

“……”莫齊軒沒什麼起伏地說:“有勞少主掛念,在下天資愚鈍,仙緣淺薄,自是不能與少主相比。”

青年笑容轉冷,輕飄飄地從他身旁走過,壓低聲音說:“雖說有自知之明是件好事,不過莫齊軒,我還是期待你之後的表現。”

莫齊軒麵向前方,恍若未聞。青年身後擁簇之人儘皆臉色怪異,跟在他身後走遠。

片刻後,莫齊軒重新邁動步伐,向前走去。薑翎在劍裡傳音給他:“那就是莫蕭野麼?”

莫齊軒說:“是。”

果然是他啊,莫青鬆的嫡長子,那位已逝大夫人的孩子。就算不去刻意回憶劇情,她也能猜到兩人必定有著不可化解之仇。

回到院子後,莫齊軒果然又開始不間斷地揮劍修煉,薑翎抱著貓趴在窗邊,看著他的身影安靜地發呆。

而另一邊,莫蕭野回到房內,不久下人便通報莫自明來訪。

於是淡淡道:“叫他來書房吧。”

話是這麼說,但他依舊不緊不慢更衣飲茶,一直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施施然去往書房。

莫自明心下不滿,卻不敢展露分毫,連忙賠笑道:“莫自明拜見少主,五年未見,少主果然遊曆有成,修為精進,實在令我等望塵莫及。”

“得了吧。”莫蕭野一撩衣擺坐到椅上,不鹹不淡道,“你這個二十歲的築基巔峰,可比我當初要神速多了。”

“小人……”

莫自明還要再挽回兩句,莫蕭野已經不耐煩地擺手:“行了,彆說這些沒用的,有話直說吧——莫齊軒這幾年,都乾了些什麼?”

莫自明定下心神,有條不紊地開口:“前些年倒是還好,自從他變成廢人,受了不少磋磨,變得膽小怕事。但就在幾個月前,他突然參加比試,並取得第三名的成績,跟著二少爺一起去了武器庫。”

“回來後不久,二公子就為奸人所害,曝屍荒野,六公子被指為凶手,且離奇失蹤,至今未有下落。就連莫譽那家夥,也莫名其妙不見蹤影,據說是曾與六公子合謀,所以畏罪潛逃。”

“這些人可都是莫齊軒的仇家,要說他沒有參與進去,屬下是萬萬不會相信的。況且他停滯多年的修為突然有了進展,未免太過奇怪。”

莫自明說完,屏息等待對方的答複。莫蕭野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一下下輕點,半晌,露出一抹散漫的笑。

“他倒是有本事,趁我不在,謀害我許多弟兄,還真是和以前一樣目中無人。隻可惜父親老糊塗了,始終不把他放在眼裡,叫我不知從何下手啊。”

這話說得雲淡風輕,莫自明的心卻涼了半截,小心翼翼地說:“雖然如此,但想必少主一定能有辦法揭穿莫齊軒的陰謀。”

莫蕭野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怎麼,你很著急?”

莫自明心中一緊,立刻改口:“不敢,但憑少主抉擇。”

莫蕭野輕聲哼笑道:“那家夥狡猾得很,而且蟄伏多年,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要是沒點證據,恐怕父親也不會相信你我所說。”

莫自明問:“難道要放任此事過去嗎?”

莫蕭野不答,反問他:“我先前聽說,北川曾與莫齊軒一起誤入劍塚,此話可當真?”

莫自明說:“當真,據莫與善所說,那一日他也在場,後來老爺還專門召他問話,詳細問了他見到的細節。”

莫蕭野沉吟道:“老六的蹤跡一直未能找到,據我推測,多半是被莫齊軒殺人滅口,然後扔到了劍塚裡。甚至北川之死,也很可能是他借助此種手段所為。”

莫自明說:“他真能有這種本事?”

莫蕭野冷笑道:“幾年前我們曾在山中偶遇妖獸,在場所有人都一心逃跑,隻有莫齊軒躲在山石後,趁亂突襲妖獸,十招斃命。當時我問他,怎麼有膽量挑戰修為遠高於自己的妖獸,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什麼?”

“他說,書上記載這妖獸性情平和,不會主動攻擊修士,如今卻暴躁異常,狀態惶然,且極力掩飾自己的後腿,多半是受傷所致。所以他孤身偷襲,想要驗證這個論斷。”莫蕭野微微歎息,“這一切從發生到結束,甚至不過幾息之間。從那時起我就知道,這個人若不能為友,也絕不能讓他與我們為敵。”

莫自明流下冷汗,聽到莫蕭野幽幽開口:“後來他自本家歸來,境遇大不如前,我聽說之後便傳信回來,問他是否願意效力於我,不出意外遭到婉拒。本想著遊曆歸來再騰出時間對付他,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當年的小鬼已經長成猛虎。”

“……是,小的明白了。”莫自明低頭回應。

莫蕭野盯著他,忽然地問:“對了,聽說你和他打賭,要在演武場比試?”

莫自明說:“是,就在下個月。”

莫蕭野“唔”了一聲,隨手掏出兩瓶丹藥拋給他:“這兩瓶藥你拿著,該用的時候可以吃幾粒。”

這兩個瓷瓶一黑一紅,莫自明看清上麵的字,目光一僵,但還是收到腰間:“謝公子賞賜。”

莫蕭野向後一靠,意味深長地說:“記得,這次可一定要贏啊。”

莫自明心臟怦怦直跳,硬著頭皮接下:“是,小人一定不辱使命。”

**

一個月後,演武場內。

收到消息的子弟紛紛聚集此處,翹首以待接下來的比試。

莫齊軒與莫自明,這兩個莫府內最耀眼的天才,昔日好友今日仇敵,即將簽下賭注開展史無前例的比試,怎能不叫人心潮澎湃?

在眾人或敬仰或熱切的目光中,莫自明率先出現,目不斜視穿過人群,筆直走到比武台上。

曹諒等人待在台下,時不時左顧右盼,尋找莫齊軒的蹤影。

終於,在一陣逐漸熱烈的騷動中,身著藍衣的少年自遠處出現。人群紛紛避讓,數十雙眼睛卻始終緊緊黏在他身上。

莫自明的右手不自覺按在了腰側的佩劍上,整個人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

他等待這一天已經太久。

從他認識莫齊軒之後的每一場比試,都毫無懸念地輸給了對方。

被人威脅時是莫齊軒衝出來救他,左手筋脈被人挑斷是莫齊軒幫他買藥療傷,甚至就連他最強的劍法,也是莫齊軒所傳授。

無論後來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消抹過去的痕跡,無法走出對方的陰影。

這叫他如何能夠甘心!

藍色的身影越來越近,莫自明攥緊劍柄,目光如炬,直勾勾地望向莫齊軒。

這一次,他終於可以證明自己了!

……

晴空如洗,冬日的陽光溫和卻不刺眼。

莫齊軒穿過圍觀的人群,一步步走向比武台。

而此時的薑翎正在傳音抱怨:“那家夥的眼神真是討厭。”

莫齊軒笑著安撫她:“所以他一定會輸。”

正說著,就來到莫自明眼前,他平靜望去,率先開口:“自明兄,多日不見,修為果然更上一層。”

“你也一樣。”莫自明冷冷回應,顯然懶得與他客套。

“鏘——”擂鼓聲響,仲裁走至比武台中央,朗聲道:“請兩位立誓!”

莫自明幽幽道:“來,這次我讓你。想讓我立什麼誓,說吧!”

莫齊軒笑了一聲,坦然道:“如果你輸了,我要你自廢左手,並且從此不得再用《飛虹劍法》。”

《飛虹劍法》,那是昔日莫齊軒親自教與他的功法。莫自明毫不猶豫地點頭:“好!但若你輸了,我要你跪地向我磕頭,並自斷本命寶劍!”

莫齊軒的眼角流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好啊,那就這麼說定了。”

於是接下來,在圍觀眾人的見證中,兩人各自立下誓言,以保證賭約的真實有效。

天邊陰雲漸至,秋風卷起落葉,觀戰者儘皆屏息凝神,等待著比武的進行。

伴隨著一聲響亮的“比試開始”,莫自明率先發劍,直取對方命門,速度快到隻剩殘影!

莫齊軒橫劍身前擋下一擊,交錯的劍氣四散而去,將兩側的石樁劈出裂痕。

莫自明一擊未中,非但不惱火,反而大笑出聲,蒼白的麵龐一掃陰鬱之色,儘顯肆意和興奮!

風聲滾滾,兩人越打越烈,仿佛兩道激烈碰撞的閃電,於演武場上攪動風雲,周圍之人越退越遠,生怕被台上震蕩出的劍氣所傷。

正值天昏地暗之時,莫自明忽地連退數步,深吸氣間靈力彙聚,四周風吹如浪,手臂上青筋暴起白光閃現,足下一旋便直刺向前!

這一擊狂暴如雷,聲勢浩大,整柄仙劍都被白光包裹,在呼嘯的風聲中強光越來越盛,宛如白日墜落。

台下的曹諒驚呼出聲:“這是飛虹貫日!”

其餘人等亦是嘩然,誰不知莫自明一招飛虹貫日縱橫同輩無敵手,更曾憑此得到家主賞識。

隻見他劍鋒如雄鷹飛掠,以摧枯拉朽之勢一往無前,頃刻間便抵達莫齊軒心口三寸之外!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堅信,被擊中的少年必死無疑!

然而奇跡往往發生於注定的死局之中。

一股無形的漩渦自莫齊軒的丹田處形成,周圍靈氣被狂吸而至,形成厚重的保護層抵擋住攻擊。

莫自明一鼓作氣,長劍毫不停頓衝向前方,靈氣罩寸寸破碎,聲如琉璃撞地。

劍尖刺破衣裳,鮮紅的血液立刻流出,莫自明心中一喜,迫不及待要贏得比賽。

但他的笑容還未來得及擴散,就已僵在臉上。

一切不過瞬息之間。

四周狂風驟歇,空氣如同浸透水的棉花般沉重粘稠,令人窒息,就連天上烏雲也仿若凝固,一動不動。

莫自明顫動的雙眸望向了莫齊軒的丹田。

那裡明明什麼都沒有,他卻好似看到了深淵,一種強大的威壓震懾住他的心神——那是上位者對下位者天然的壓迫。

原本肆虐的劍氣被吸收殆儘,極致的靜謐如流水蔓延,難言的絕望攀上莫自明的心頭。

沒人比他更清楚這是什麼,因為莫齊軒體內,正孕育著他苦求多年而不得的東西!

他手中仙劍光芒不再,大腦叫囂著要他撤退,但終究晚了一步。

莫齊軒的手穿透四周彙集的靈氣,牢牢握住了他手中之劍。

少年漆黑的眼眸,正閃爍著金色的光澤——在那墨石般的瞳孔中,分明倒映著兩顆圓潤耀眼的金丹!

不光是他,台下觀戰之人,也終於看清發生了什麼。

此乃——

臨陣結丹!

眾人驚駭欲絕,用力揉了揉眼睛,依舊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莫自明如遭當頭重棒,他下意識地鬆開右手,飛出兩丈外,幻化出一口新的仙劍。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前任家主臨陣築基的行為,至今還在流傳,那已然是不可想象的天才之舉,可莫齊軒他居然……居然能臨陣結丹,甚至還不動搖自己的根基!

是幻術?障眼法?還是服用了某種丹藥?

莫自明的大腦陷入混亂,在這種關頭被對方從氣勢上徹底壓倒,擊潰戰心,無疑是不降自敗!

可他已經無力反抗,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的劍從空中劈落,倉促抬手勉強反擊。

於是台下眾人就看到,原本氣勢極盛的莫自明變得如同貓仔一般,氣息紊亂,狼狽逃竄。而莫齊軒則恰恰相反,他不緊不慢調動仙劍,以一種穩操勝券的氣場,掌控了整場比賽。

漆黑的斷劍宛若遊蛇,每一擊都精準狠辣,出劍時迅如閃電,劍氣如虹。

泰山壓頂般的威壓以劍身為中心震蕩開來,離得近的觀戰者甚至忍不住兩股戰戰,猛咽口水。

最後一擊。

仿佛流星刺破蒼穹,黑劍直衝向前,掀起一道如墨的流光,帶著無可匹敵的氣勢斬斷莫自明手中長劍,劃破皮膚抵在他的脖頸!

僅差一寸,就能一劍封喉。

莫齊軒姿勢不變,淡淡說:“你輸了。”

“哐當”一聲,莫自明手中半截劍身落地,他滑跪在地,無聲接受這個結局。

莫齊軒收劍入鞘,冷淡道:“彆忘了你的承諾。”

觀戰者不約而同陷入沉默,四周鴉雀無聲,仿若無人之境。

良久之後,仲裁緩緩走到石台中央,麵部抽搐,吞吞吐吐地開口:“此局勝者,莫齊軒!”

“怎麼可能……”曹諒喃喃出聲,一時竟忘了上去攙扶莫自明。

然而,就在大家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莫齊軒猛然飛起一腳,踹上莫自明的腰腹,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他狠狠踢翻在地!

就像那一次,他為了發泄怒氣,踹傷了小橘貓一樣。

莫自明怎能忍受這種侮辱?但這一腳力度之大,居然硬生生踹斷他幾根肋骨,疼痛讓他渾身僵硬,幾乎連呼吸都無法用力,更彆說挪動位置。

“莫齊軒,你做什麼!”曹諒終於反應過來,他怒吼一聲衝上石台,試圖扶起莫自明。

莫齊軒連眼神都未給他,徑直朝台下走去,兩側之人紛紛避讓,臉上儘是恐懼。

台上的莫自明如一灘爛泥,蠕動著嘴唇費力開口:“丹藥,丹藥給我……”

曹諒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從他的腰間拿出一瓶紅色的丹藥,喂至他的口中。

莫自明咬住藥丸,用力嚼碎,眼睛依然像鉤子一樣掛在莫齊軒身上。

丹藥順著喉嚨咽下,火辣辣的感覺湧遍全身,仿佛被岩漿洗禮了一般。

莫自明深吸一口氣,眼中精光畢現,竟在一瞬間暴擊而起,扭曲的麵孔滿是狠厲。

一柄嶄新的仙劍出現在他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莫齊軒奔襲而去!

薑翎驚呼出聲,傳音乍然響起:“小心——”

可是已經晚了。

銀白的利劍泛著明晃晃的冷光,直衝著少年的後心刺來!

莫自明的唇角露出猙獰的笑容。

這是必殺的殺招,絕無逃脫的可能。

去死吧,莫齊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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