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後,莫蕭野煩躁揮手,將桌上的物品全都掃落在地。
而府邸另一端的院落,卻依稀傳來少女清脆的笑聲。
薑翎抱著大老虎坐在院中,笑眯眯地說:“你看到了他那個臉色嗎?難看死了。”
對麵的莫齊軒微微一笑:“的確很少見他這麼失態。”
薑翎樂了一會,忽然想到什麼,便問:“你說他會不會猜到你已經發現了莫青鬆的存在啊?”
單憑莫齊軒,在無法轉身查看的情況下,肯定是沒辦法發現隱藏了氣息的莫青鬆。但薑翎可以自由探知周圍狀況,自然能輕鬆發現他的蹤跡。
他們早就商量過可能遇到的情況,所以在感知莫青鬆到來的第一時間,她就通過傳音暗中進行提醒。
莫齊軒當即假借醉酒,給他上演了一出天衣無縫的表演,好好當了一把孝順的兒子。
莫齊軒垂下眸子,眼裡閃過一絲嫌惡:“也許吧,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也是,反正該看到的莫青鬆都看到了。”薑翎說,“還沒問呢,你怎麼知道他會來這?”
“莫蕭野能想到,我當然也能。”莫齊軒回答道。
對於這番表演,莫青鬆顯然十分滿意,次日上午便派孫誠前來,著手參與搬家的事。
莫青鬆給他安排的新住所是聽風館,這地方位置絕佳,清雅精致,多年來久無人居,本打算當做莫千星成年後的住處。
莫齊軒再次搬回內院的消息,如巨石擲水,激起千層浪,莫府內外議論紛紛。偏偏幾位當事人全都沉默不語,外人隻能絞儘腦汁加以揣測。
沒想到幾天後,另一個更讓人震驚的消息再次傳來——莫齊軒的未婚妻遭喪母之痛,家中無人,隻能前來投奔。
一時間全府嘩然,來聽風館拜訪者絡繹不絕,卻悉數被攔在門外,竟無人得以窺見這位未婚妻的真容。
此時的聽風館內,頂著“未婚妻”身份的薑翎對此渾不在意,反而興致勃勃收拾起打包過來的行李。
自從莫齊軒進階金丹,她體內的靈力便源源不絕,充沛富足,甚至無需依靠劍主和泰阿就能自如行動,因此哪怕被迫成為所謂的未婚妻,也沒能影響她的好心情。
莫齊軒的行李很少,除了仙劍,他幾乎沒有什麼能用的東西,卻唯獨帶過來一個紅木的大箱子。
薑翎好奇地打開,才發現那些多半都是李新柔的遺物。
女人的梳妝奩、荷包、針線……每一樣,都整齊乾淨地擺放好。
微怔之後,她心底有些發酸,不知是因為莫齊軒,還是因為想起了自己的母妃。
她小心地將手裡的東西放回原位,這時餘光一瞥,竟看到一顆拳頭大小的石頭。
那石頭通體漆黑,上麵刻著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少晟。
薑翎拿在手上,轉頭問道:“這是什麼?”
正在布置房間的莫齊軒瞟了一眼,說:“十歲那年有個道士騎驢經過,送給我這塊石頭,說是給我起的表字,不過我一直沒有用過。”
薑翎覺得好玩,翻看著石頭,說:“我以前也有塊刻字的石頭,但那是個白色的,還比你這個漂亮。”
莫齊軒笑了,說:“你知道少晟是什麼嗎?”
“是什麼?”
“據古書記載,那是一種上古時期的妖獸,強大無匹,曾一度令九州修士聞風喪膽。後來,這一種族日益凋零,最後一隻少晟被昆侖墟的老祖鎮守在竹林之下,死後化作清風,日夜呼嘯。”
薑翎不解:“他為什麼用這個給你當字?”
莫齊軒淡淡道:“他說,世上之人皆想讓我變作野獸,但我決不能讓他們如願。我的心是活的,血是熱的,要永遠保持作為人的品格。”
薑翎把玩石頭的手一頓,忽地笑了一下,懶洋洋地說:“真是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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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風館比之前的院子不知大了多少倍,莫齊軒把正房讓給她,自己則住到偏房去。
薑翎不知道他是怎麼跟莫青鬆他們解釋的,但不得不承認在這件事上他一定解決得相當漂亮,若不然也不會一直過了半個月,都沒人敢過來打擾她。
這裡的第一位客人,出現在一個晴天的下午。
莫子書輕柔動聽的話語,伴隨著開門的聲音一同響起:“表哥,你在嗎?”
進門之後卻不由一愣,因為她沒看到莫齊軒的影子,卻見到了坐在院中喝茶看書的陌生女子。
薑翎合書起身,衝她露出一個微笑,等待著她先開口說話。
但少女並沒有言語,隻是略微歪了腦袋,好奇地打量著她。半晌,笑容清甜地開口:“你就是薑翎姐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