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他們終於得了空閒,獨自溜到萬象神宗的食堂用餐。
彆的不說,單論廚藝,萬象神宗的師傅屬實水平高超,比太初劍宗的黑暗套餐吃起來有食欲得多。
食堂裡熙熙攘攘,全是內外門的弟子。薑翎找了個位置坐好,等著莫齊軒和謝溫韋打菜。
沒多久兩人就擠了過來,將盛好的菜往桌子上一放,然後紛紛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謝溫韋順手抓起一個雞腿,把盤子往薑翎那推了推:“來,這雞腿好吃,嘗嘗看。”
薑翎盯著他抓住雞腿的手不說話。
謝溫韋說:“哎呀,修仙之人你講究這麼多?大不了用個清潔術嘛!”
薑翎想想也是,反正這麼多年下來,她那點潔癖早被消磨乾淨,於是伸手拿起一個就啃了起來。
莫齊軒看著她的樣子,沒忍住笑了一聲,在得到她不滿的瞪視後立刻停住,抬手溫柔地揩去她臉頰沾上的食物。
薑翎臉一熱,不再看他,開始埋頭苦吃。
此時的食堂大門外,有一名青年正神色匆匆地跑進來,看上去風塵仆仆,似乎剛剛遠遊歸來。
旁邊坐著的某位弟子一眼認出他,當即奇道:“興安?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在梁州曆練嗎?”
柏興安朝他笑了笑,說:“回來看看。”
他總不能說,聽到太初劍宗來交流的消息,所以馬不停蹄趕了回來吧。
和周圍的同伴打過招呼,他就立馬朝裡麵走去,眼神四處飄動,好像在尋找什麼。
終於,當目光觸及某個紅色的身影時,他臉色一喜,大步穿過人群走了過去。
自上次一彆,他始終沒能忘懷那位彥竹姑娘的身姿,此後六年他再也沒見過如她一般美麗純淨、出塵優雅的女子。
那時他就在心底暗暗發誓,如果能再次見到,他一定要——
阿噗!
他好不容易擠到少女麵前,鼓足勇氣打算瀟灑地打個招呼,卻被眼前這幕驚得眼前一黑。
夭壽啦,這個一手一隻雞腿、滿嘴油光的家夥到底是誰啊!
為什麼坐姿都這麼大爺,完全旁邊那個吊兒郎當的家夥帶偏了啊!
還他溫柔可愛的小仙女!
薑翎:“?”
謝溫韋:“?”
不知是否感知到什麼,兩人齊刷刷抬頭,看向柏興安。
隻有莫齊軒,嘲諷地瞥了他一眼後,繼續不緊不慢低頭吃飯。
“……”
柏興安用力揉了揉眼睛。
或許是看錯了,他如是想道。
可當他再度盯向座位上的三個人時,終於不得不認命地承認,這的確就是他日思夜想,美麗優雅的女孩。
但不管內心如何歇斯底裡,當薑翎疑惑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時,他還是竭力克製麵部的抽動,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薑姑娘,好久不見。”
薑翎的表情更加疑惑。
她放下雞腿,擦乾淨嘴巴,覺得有點眼熟,可完全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柏興安小心翼翼地問她:“你、你還記得我嗎?我們在留安城見過。”
“啊,我想起來了。”薑翎恍然大悟,“你是柏……柏興安!”
“是我!”柏興安眼睛亮起,完全從剛剛的落寞中脫離,語調都高了三個度,“你知道嗎薑姑娘,我一直想再見你一麵!”
薑翎歪頭:“見我做什麼?”
柏興安興奮地語無倫次:“我……”
“哢嚓。”
莫齊軒手裡的筷子碎成兩段。
他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麵無表情地說:“啊,看來貴宗的筷子質量不太好。”
柏興安懵了下,把剛剛想說的話徹底忘掉,隻好轉向他:“莫道友,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柏兄還是這麼熱情。”莫齊軒似笑非笑地睨著他,“聽聞你在外地曆練,沒想到還特意趕了回來。”
柏興安不喜歡這種眼神,這讓他覺得自己是一隻被瞄準的獵物,但自身的教養與作為東道主的身份令他無法發作,隻能說:“剛好曆練快結束,索性提前回來。”
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男聲:“興安,你認識他們?”
柏興安轉頭,來的正是三長老座下弟子,沈嘉言。
他拱手道:“回沈師兄的話,小弟曾在某次曆練中遇到過薑翎和莫齊軒兩位道友,他們協助高澹前輩對抗魔修,立下汗馬功勞,對我亦是頗有啟發。”
“哦?是嗎?”沈嘉言的目光慢悠悠地掃過他們,“我聽聞太初劍宗專精劍術,又謹遵古法,已許久沒出過什麼享譽九州的天才,原來還藏著這樣的臥龍鳳雛。”
謝溫韋的臉色瞬間沉下,冷冰冰地盯了他一眼。沈嘉言如被針紮,感到莫名的寒意,但隨之而來的是旺盛的怒火:“真可惜啊,如今你們唯一引以為傲的劍術,恐怕也比不過我們萬象神宗了吧。”
柏興安忍無可忍,說:“沈師兄,此言差矣……”
可他話說到一半,忽地被莫齊軒打斷:“有道理。”
他怔怔地轉頭,隻見莫齊軒站起身,臉上的笑容不似作假,倒像早就期待這一刻的到來。
“這位道友如此急於討教太初劍宗的劍術,我自然不能掃您雅興。擇日不如撞日,敢問貴宗的演武場,今日是否開門啊?”
謝溫韋和薑翎交換了個眼神,彼此都不吭聲,隻是默默起身,與萬象神宗的人對峙。
沈嘉言打量他片刻,陰沉地道:“你一個金丹中品,確定要和我比試?”
聞言,莫齊軒的眼裡閃爍著奇異的光芒,薑翎知道,那是獵人在捕殺獵物前才會有的興奮。
“恕我眼拙,可我怎麼看,您的修為也才隻有金丹上品。”他彬彬有禮地開口。
沈嘉言簡直要被他氣笑:“好,那就去演武場,一較高下!”
柏興安連忙勸阻:“沈師兄,他們是太初劍宗的客人,我們不能這樣……”
但沈嘉言哪管他的話,氣衝衝地一甩袖子,就率先朝著門外走去。
薑翎惋惜地看了眼盤子裡的雞腿,也跟著莫齊軒和謝溫韋一同離開。
柏興安撓撓頭,摸不準要不要提前通知三長老,最後還是什麼也沒乾,一咬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