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崇吾舊夢(一) 一百年前的他們。……(1 / 2)

薑翎等人接到消息, 太初劍宗傳令,所有弟子即刻打道回府。

於是他們收拾好行李,一個一個跟朋友們告彆。

首先是殷三兩, 她住的地方就在旁邊, 可幾人走進去,並沒有發現她的身影,反而看到一個陌生的女子。

長發如瀑,麵如白玉,長眉似遠山, 琥珀色的眼眸顧盼留情,鼻梁挺秀,雙唇紅潤, 美豔昳麗,而無半分俗氣,當真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單看麵容, 的確十分陌生, 但那身繡著掩星島花紋的首席弟子服, 卻是不能再熟悉。

四周一片死寂。

謝溫韋瞪大雙眼, 下巴都要掉下來:“彆告訴我那他媽是殷三兩?!”

薑翎恍惚道:“大概……是的。”

院子裡的殷三兩並不是一個人,確切地說, 她正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將祝歡顏抵到牆上, 修長的食指勾著他的下巴, 嗬氣如蘭:“很期待跟你的再次見麵~”

祝歡顏漂亮的臉蛋爆紅, 磕磕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這、流氓……無恥!”

殷三兩手一鬆, 哈哈大笑,祝歡顏捂著臉跑了出去,還差點撞到震驚中的師尋綠。

幾人對視一眼, 隻好當做什麼都沒看到,輕咳一聲去跟殷三兩告彆。

謝溫韋忍不住嘀咕:“你這張臉好看是好看,就是真的看不習慣啊。”

殷三兩一撩長發,挑眉笑道:“說實話,我也不習慣,不過我師妹說想追人就要打扮好自己,我覺得很對。”

說到這裡,她忽然摸著下巴,沉思道:“所以祝歡顏一直把自己打扮得那麼好看,不會就是在勾引我吧?”

師尋綠正色道:“一定是這樣!”

殷三兩滿意點頭:“我明白了!”

謝溫韋:“……”

你明白什麼就明白了啊!

好像是聽見了他的心聲,殷三兩把目光轉向他:“對了,上次我說你五十年內找不到桃花那個卦,其實算錯了。”

謝溫韋麵色一喜,還沒來得及詢問,就聽她繼續笑眯眯地說:“其實是一百年才對。”

謝溫韋:“……”

薑翎忍俊不禁:“彆難過了,一百年很快就過去了。”

謝溫韋幽怨地瞄了一眼她和莫齊軒牽著的手,嘟囔道:“你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站著說話不腰疼。”

薑翎仰頭望天,假裝沒聽到。

……

第一個道彆的對象是夏且歌。

這些日子以來,紫霜閣的三長老親自到場,替真武皇帝治病,夏且歌從旁輔助,因年紀輕輕醫術精湛,一時聲名遠揚,並獲賞無數。

聽完薑翎的話後,她笑著說:“剛好,我也準備走了。”

薑翎不解:“可你不是剛得了陛下賞賜?他甚至還說要封你為禦醫……”

“我不願意。”夏且歌平淡地說,“我不想在這裡消磨太多時間,所有的賞賜,我都已經分發給天衡州的紫霜堂,讓他們無償替困苦的百姓治病。”

薑翎說:“那你要去哪?”

夏且歌說:“走到哪算哪,對我來說,給誰治病都一樣。真武朝的皇帝,在我眼裡也並不比街邊的乞兒高貴。”

薑翎默然須臾,問道:“你不回家嗎?”

“我沒有家。”夏且歌說,“紫霜閣不是我的歸宿,我應該死在寂靜的曠野,或者荒僻的山林,總之不會是那種地方。”

“但你父親和師姐……”

“我爹因為娘親的死和我的病,一直沒辦法敞開心扉麵對我,我留下,也隻會讓他更痛苦。至於師姐……”

夏且歌淡淡地笑了:“隻有我不在了,她才能心安理得,繼承首席之位。”

看著薑翎難過的眼神,她安慰道:“這樣也好。當你感覺無處可去之時,不正代表了,天涯海角,皆是歸處。”

薑翎看著夏且歌單薄的身影,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變了許多,又好像哪裡都沒變。仍然是一塵不染白袍,隨意束起的長發,還有琉璃似的眼眸。

她仍然身無分文,孤單一人,天涯海角四處流浪。

凝望她清淡的笑容,薑翎終於忍不住問出口:“為什麼要讓自己過得這麼苦?”

“苦?”夏且歌看上去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無所謂地回應:“俗世如煉獄,眾生皆苦,我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唯一的希望也隻是,在我死後,能夠沒人為我傷心。”她說,“你們隻要記住我現在的樣子就好。”

薑翎輕輕一歎,問道:“我們還能再見嗎?”

夏且歌笑了,那雙溫柔的眼睛,好像看到了很遠的地方。

“當你們需要時,我總會出現的。”她說,“山高水遠,咱們來日再會。”

……

最後需要道彆的,是師尋綠。

莫雲霽還在養傷,她不願與之同行,所以乾脆一個人回化凡仙門。

她笑著和樂玉珂、單百潼說了幾句,又轉向薑翎他們:“我一直想看看,能跟玉珂爭奪首席弟子之位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你們才是真正的天才。”她收起平常嬉皮笑臉的姿態,認真地說,“太初劍宗,真的很了不起。”

薑翎笑了,握住她遞過來的手掌,長發迎風飄揚。

“你也一樣。”她說。

“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

薑翎回到太初劍宗的第一件事,就是閉關突破。

當初在秘境裡莫齊軒受到點撥,直接晉升金丹巔峰,而她由於生死契的作用,靈力同樣跟著高漲,若不是虛川秘境太過凶險,她險些就要抑製不住突破境界。

如今回到劍宗,時機地點剛好,她閉關七日,直接進階金丹巔峰,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謝溫韋看得眼紅,信誓旦旦保證要在一個月內突破。

可惜太初劍宗沒給他這個機會。

就在薑翎晉升的第一天,祿元洲把他們三個都叫了過去,秘密分派了一個任務。

“還記得我跟你們說過,關於魔族和太初劍宗的恩怨,隻有當你們擔任首席弟子之時,才會徹底揭曉。”祿元洲微笑道,“現在,這個機會來了。”

“三天後,你們將進入一個不限期的幻境,如果能通過考驗,那麼這一屆首席,就將在你們三個之間誕生。”

謝溫韋哀歎:“我們才剛出來。”

薑翎問:“是什麼樣的幻境?”

祿元洲答:“對於幻境的具體情況和你們要做的事,我全都無法透露,但我相信,你們進去之後,自然能明白一切。”

三個人麵麵相覷,隻好應下,又聽他簡單交代了些注意事項,便一齊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祿元洲的聲音忽地從背後傳來:“還有一件事,請你們務必記住。”

薑翎回頭,透過模糊暈染的日光,望見他柔和而感傷的眼神。

他說:“太初劍宗的希望,就在你們身上。”

……

進入幻境的流程很簡單,或者說,有些過於簡單。

具體來說就是,往日月堂裡一站,然後在所有長老的包圍中屏息凝神,眼前白光一閃,人就陷入眩暈之中。

再次睜眼時,麵前是一片荒寂的山林,據祿元洲的說法,這座山叫“崇吾山”,位於九州西端,連綿不絕,險象迭生。

他們唯一知道的信息隻是,幻境裡將重現一百年前的景象。那時崇吾山有新的秘境出世,危險等級為甲等,因為離太初劍宗較近,所以他們派了批精銳弟子到場。

薑翎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感受著體內如汪洋大海般的靈力,不禁發出驚呼:“是化神下品誒。”

身子還是他們的身子,修為卻有了質的飛躍,縱然明知是虛幻,卻還是忍不住興奮。

她閉上眼睛,發現隻要她想,方圓十裡的動靜都逃不出她的耳目。甚至她毫不懷疑,隻要自己一隻手掌,就足以擊穿一座山峰。

這就是化神期的實力。

“我們要去找人嗎?”謝溫韋問。

莫齊軒說:“掌門把我們傳送到這裡,想必有他的道理,應該很快就能見到此行要見的人。”

薑翎說:“好,那就先等等看。”

莫齊軒說的沒錯,過了會,半空中果然傳來動靜,幾道劍光自遠處掠來,陸陸續續落下一隊修士。

薑翎靜立原地,放眼望去,隻見有的熟悉,有的陌生,看衣著服飾,毫無疑問是太初劍宗的弟子。一共十一個人,全都是化神期。

兩方人馬打了個照麵,都有點驚訝和愣神。薑翎還在思索該怎麼介紹自己,就看到那些弟子裡為首的一名男子,突然衝著他們走了過來。

這人相貌年輕,身材頎長,俊美無儔,如同玉雕一般。他麵容溫潤,茶褐色的瞳眸流淌著浮光碎金,氣質卻凜冽,頗有幾分威嚴。

看那身白底金邊的首席弟子服,想必就是長老們口中的“一師兄”賀堯了吧。

“諸位,幸會。”他微笑著打完招呼,隨即說道:“你們也是太初劍宗的弟子?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顯然他也注意到幾人的衣服。

其實薑翎等人並不怎麼穿弟子服,這次還是應祿元洲的要求特意換上的,原來是這個用處。

莫齊軒說:“稍等,有件信物。”

語畢伸出手,白皙的掌心,驀地凝聚出一團金色的光球。

賀堯眉梢揚起,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風之力……這好像是我的靈力啊。”

看到莫齊軒肯定地頷首,他笑容愈深:“真有趣,你們來自哪裡?”

“未來。”莫齊軒說,“我們來自未來。”

賀堯輕輕地啊了一聲,表情十分自然,令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你們要改變過去嗎?”他淡淡道。

莫齊軒卻把手裡的光球遞給他:“這裡麵會有你想要的東西。”

賀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莫齊軒維持這個姿勢,任他打量,許久之後,賀堯終於伸出手,虛虛搭在光球上方。

那光球如有感應,嗖地竄入他手掌,迅速消融不見。賀堯眼前一黑,竟然踉蹌了兩步,好不容易穩住身子。

“師兄!”

在後方警惕觀察的弟子立刻跑來,有的扶住賀堯,有的怒看莫齊軒。

“你沒事吧師兄!”

“該死,你們是什麼人!對我師兄做了什麼!”

速度最快的那名女子已然拔劍向前,隨時準備將他們千刀萬剮。

她穿著鵝黃色長裙,容貌清秀,身材高挑,黑白分明的眼睛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殺氣。縱然沒了那份蒼白和瘦削,但薑翎還是一眼認出。

“三……應之槐?!”

應之槐劍鋒一頓,雙眸危險地眯起:“你們認得我?”

謝溫韋震驚地喃喃:“這居然是……”

這時,暈眩中的賀堯恢複清醒,打斷了他們的爭執。

“咳咳,我沒事。”他擺擺手,示意眾人退下,“這幾位道友都是好人,大家彆激動。”

說罷他歎了口氣,清明的眸子染上複雜深沉之色,張了張口:“你們……”

他看著周圍目露關切的同門弟子,竟露出一絲苦笑:“讓我單獨和他們談談吧。”

應之槐緩緩地收回劍,轉頭看他:“你確定?”

賀堯點頭,表情如常:“放心好了,他們絕對沒問題。”

應之槐嘴角動了動,到底沒說什麼,帶著大家走到附近的一棵大樹下,把場地留給他們。

賀堯轉身,看向薑翎他們:“剛剛我看到了未來自己的傳話,這裡將會發生什麼,他沒有告訴我,但毫無疑問,你們可以留下了。”

謝溫韋鬆了口氣:“謝謝師叔,看來你也沒我師父說的那麼不靠譜。”

賀堯哈哈一笑:“你師父哪位?”

謝溫韋說:“談子真。”

賀堯略顯驚訝,但更多的是欣慰:“小真真長大了啊。”

謝溫韋愕然,一是被他的稱呼惡心到,一是不明白“長大”是什麼意思。畢竟按理說,這時候他師父都快一百歲了吧。

“其實讓我相信你們的,還有一個原因。”賀堯笑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能看到,你們對太初劍宗是有感情的……尤其對裡麵的某些人。”

這話一出,莫齊軒和謝溫韋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唯有薑翎認真點頭,說:“太初劍宗對我們很好。”

賀堯笑了笑,說:“我不知道你們到底需要乾什麼,所以能幫的忙可能不多。不過,先熟悉下這裡的環境吧。”

說著,他舉起手臂,朝遠處的弟子們招了招手。

應之槐大步走在前方,率先發問:“師兄,這些是什麼人?”

賀堯說:“我的故人,會與我們同行一段時日。”

應之槐眉頭擰起:“你腦子沒病吧?”

賀堯熟練地雙手合十,露出可憐巴巴的神色:“就相信我這一次嘛!”

應之槐懶得搭理他這副無賴嘴臉,回頭用銳利的目光掃過其他弟子:“你們都同意?”

弟子們麵麵相覷,小聲說:“師兄認識的人,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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