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降, 大陣起,太初劍宗的弟子排列城牆之上,直麵敵人。
誅仙之陣抵禦了第一波攻擊, 數百天魔族, 包括被奪舍的修士一齊湧現,但他們的攻勢沒能突破陣法,未曾傷害到城中百姓。
而後, 最強大的魔族現身, 漫天大雪飛舞,每一片雪花,都足以斬殺一名金丹期的修士。
於是謝溫韋一馬當先,拖住他自爆的同時,破開結界,憑借那一瞬的裂隙,將消息傳遞出去。
誅仙陣就是在這時斬出了第一劍——這個名叫銀寂的魔族太過強大, 化神期的自爆也無法將他完全消滅。
誅仙陣的第二劍,送給了一個同樣強大的魔族——血狐。
他的能力是操控血液,反手就能輕鬆斬殺一名元嬰大能。
巨劍劈裂了他的身軀,可當血液揮灑重聚之時, 他再度重現人間。
誅仙陣隻有三劍,而最強大的第三劍,必須留給魔尊古鄴。
正當氣氛凝重之時,一抹紅衣忽然飛身而出, 筆直地衝向剛凝成人形的血狐。
在她身後, 莫齊軒指揮若定的麵具儘數破裂,化成一句急促的嘶吼:“阿翎!回來!”
薑翎終究沒有回頭。
她帶著尚未恢複的血狐,一起自爆而亡, 紅色的火焰自空中墜落,什麼都沒留下。
計劃還在如期進行。
莫齊軒收回了下意識踏出的步伐,所有的神情都斂下,幽深的目光,沒有一點波動。
他說:“繼續,列陣!”
穆籬站得最近,他看著少年冷沉的神色,沒由來地感到一絲畏懼。
這是何等恐怖的控製力,才能在極度悲憤的情況下保持絕對理智?
可下一刻,他就來不及想這些。
因為他發現,莫齊軒的劍鋒,準確無誤地對準了應之槐。
“現在,輪到你了。”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隻是一息之間,賀堯已然明白他想乾什麼:“你——”
莫齊軒頭也不回,沉聲喝道:“魔主真身在此!還不快動手!你們想讓其他人都白白犧牲嗎?!”
大家這才注意到,在莫齊軒的話出口之後,應之槐胸口的吊墜驀然變成黑色。
這吊墜是賀堯給的,紅色表示正常,而黑色,則意味著已被奪舍。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能悄無聲息奪舍應之槐的,恐怕也隻有……
他們不敢再去想
與此同時,應之槐注視著他們的表情,原先平靜的臉龐,忽然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她沒有張口,散漫的笑聲,卻清晰地在半空響起。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低沉空茫,沙啞滄桑,像是天邊烏雲後翻滾的悶雷。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餌啊。”他似歎非歎。
莫齊軒冷冷地說:“看來,即便是魔族,也無法逃脫混沌靈根的誘惑。你說是吧……古鄴?”
孟蕉仙道縱橫,雖僅有五靈根,但悟性最高,所修之道天下無雙。
穆籬身具劍骨、劍心和劍靈根,其劍法之精妙,淩駕於所有人之上。
賀堯更不用說,綜合實力最強,放眼整個九州都是百年不遇的天才。
可莫齊軒知道,對於古鄴來說,吸引力最大的,隻可能是另一個人——應之槐。
因為這是整個九州大陸,千年以來,唯二的混沌靈根。
無知的人不會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但莫齊軒再清楚不過。
這意味頂級的氣運,堪稱九州之子;這意味著頂級的天賦,可保仙途坦蕩,是魔主現世最好的補品;這更意味著頂級的實力,若有這樣一具身體,哪個修真者不會大喊一聲“死而無憾”!
而現在,事實也證明,他賭贏了。
“你說得對。”古鄴笑著說,“這麼好的身體,可惜了。”
劍宗弟子這才回神,不可思議地盯著他。
古鄴……這竟然是魔尊古鄴?!
賀堯站在一側,神色難辨:“莫齊軒,你……”
莫齊軒說:“抱歉,我騙了你,我早就知道如果他要奪舍,最可能的目標是應之槐而不是你。但現在不是廢話的時候,助我一臂之力,將他再度封印!”
沒錯,是封印,而不是斬殺。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即便古鄴隻有不到十分之一的實力,還有誅仙大陣輔助,他也不是對手。
目前之計,隻能是想辦法將他鎮壓在此,等待長老們的降臨。
在場所有弟子身體僵硬,須臾,凝滯的靈力,再度開始彙聚。
沒人願意對著應之槐的身體動手。
但此時此刻,彆無他法,他們隻能照做。
也直到這時他們才明白,為何莫齊軒堅持要當執劍人。
因為他是這些人裡,唯一能毫不猶豫對應之槐下手的。
他的局,不僅算計了天魔族,也算計了同門弟子。
莫齊軒抬手,舉劍斬出,龐大的劍氣呼嘯而過,像是末日前的風暴。
古鄴不閃不避,麵無表情地承受了這一劍。
“我是不死之身,你們封印我一次,又能如何。”他淡淡地說,“看來,我們隻好下次再見了。”
應之槐的身體血流不止,搖搖欲墜。
一團黑霧自她身上湧起,在空中消散不見。
賀堯箭步衝上,接住她的身體,手掌按在傷口處,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的臉失去血色。
明明知道這不過一場夢境,可他還是顫抖得說不出話。
“師兄……”應之槐拚儘全力捉住他的手,若有似無地笑著,“彆怪他。”
她的力氣一點點流逝,瞳光渙散,最後留下一句:“這個結局,我求之不得。”
賀堯閉上了眼睛。
數十道劍光,自天際湧來,他們知道,那是太初劍宗的長老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