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何以為歌(一) 現在,神是他的了。……(2 / 2)

張南星似乎沒料到他會有此問,沉默一瞬,低聲說:“兄長他……被魔族奪舍,身份暴露後自燃而亡,屍骨無存。就連我也遭到重創,拚死掙脫跳下懸崖,僥幸得蘭澤相救,才好不容易保住性命。”

如今的九州已經接受了魔族仍然存在,魔主隨時可能複蘇的消息,並且嚴加排查防備被奪舍的修士,看來張秀秀也正是那時被發現的。

薑翎想,難怪當初莫齊軒會對他如此厭惡,原來是直覺感知到了不對。

夏且歌說:“當時他傷得很重,渾身骨骼斷裂,內臟移位,失血過多,被我撿到時,隻剩了一口氣。那些魔族,還真是可惡。”

張南星聞言,卻好似事外人一般,輕笑道:“若非如此,我也不能遇見你。”

他的眼睛是淡漠的淺褐色,唯有看著夏且歌時,才會透露出一點溫和的意味。

薑翎旁觀他們相處,若有所思。

於是之後幾天,薑翎和莫齊軒便在城中四處遊走,尋找“女鬼”的蹤跡。可惜的是,他們找了許久,也隻找到幾個為非作歹的魔修,而沒看到半點鬼影。

這天傍晚,薑翎回來的時候,夏且歌正在屋子裡,逗弄一個三、四歲大的小孩。

小孩縮在椅子上要睡不睡,腦袋一點一點,夏且歌瞧著有趣,索性哼起歌哄他睡覺。

聽到動靜後,她轉過身道:“辛苦了,進來喝杯茶吧。”

薑翎應下,說:“這歌還挺好聽的。”

“好像在民間門很流行。”夏且歌笑著說,“我沒見過我娘親,但我聽彆的娘都會這樣哄孩子,所以我就學會了。”

薑翎微微一笑:“我也會一首曲子,叫做《清平調》,是我娘親教的。”

她說著,清聲哼唱起來,曲調婉轉,嗓音空靈。

“真好聽。”夏且歌感慨一句,有樣學樣唱了起來,居然大差不差。

“好厲害。”薑翎讚歎,“你學的可比我快多了。”

夏且歌笑了笑,還沒開口,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尖叫。

她愕然扭頭,隻見門外走來一個中年女子,右手還牽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滿臉驚恐望著她。

她不解:“這是什麼回事?”

女孩卻受了刺激一般大喊大叫起來,指著前方哭道:“鬼!有鬼!會吃人的鬼!”

夏且歌毛骨悚然,左右環顧,薑翎也跟著緊張起來,擔心是不是真有她們看不見的厲鬼。

還是女孩的娘親率先開口:“對不住,夏大夫,我家小囡小時候高燒燒壞了腦子,真的對不住……”

她把女孩往身後一扯,尷尬地鞠躬道歉:“嚇著兩位了吧,我回去就好好教訓她。”

夏且歌鬆了口氣,溫和道:“沒關係,許是受了什麼驚嚇才會這樣,你回去帶她好好休息吧。”

女人連連答應,上前抱住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男孩,另一隻手緊緊牽著還在哭鬨的女孩,一步一步走遠了。

夏且歌收回視線:“我的事也快忙完了,兩天後我們就出發,怎麼樣?”

“好呀。”薑翎說,“張道友和你一起嗎?”

夏且歌點頭:“這些年他跟著我也學了些醫術,多少能照應照應。”

薑翎說好,回房後把消息告知了莫齊軒。

夜晚,她靠在男人寬闊的胸膛,腦子裡亂糟糟地想事情,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

過了會,忽然抬頭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張南星?”

莫齊軒垂眸,沒有否認。

薑翎又問:“是因為張秀秀的事嗎?他能在魔族手底下逃脫,確實有些可疑。”

莫齊軒終於開口:“如果在秘境相遇時,張秀秀已經被奪舍,而我們都沒能看出破綻,足以證明此人境界不低。張南星與他朝夕相處安然無恙,又能在他身份暴露後逃過一劫,難免會讓人覺得有蹊蹺。”

“走一步看一步吧。”薑翎說,“他已經在且歌身邊待了十年,看上去還跟且歌感情很好,如果真的有什麼目的,沒理由會安心陪且歌遊曆四方。何況且歌那麼聰明,願意相信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莫齊軒不輕不重捏了下她的手:“也就你覺得她聰明。”

薑翎哼道:“這是事實嘛。”

莫齊軒笑著吻她,和她一起陷進床裡,勾著她的頭發問:“我記得你說過,書裡沒有夏且歌這個人。”

薑翎不確定地道:“我的確不記得有關她的描寫,不過後來我仔細回想,書裡的老皇帝駕崩前,曾四處搜尋名醫,最終找到了紫霜閣的一名弟子。結果那名弟子也束手無策,感歎了一句:‘若我師妹還活著,或許能開出良方吧。’”

“幾乎所有人紫霜閣的弟子都認定,論醫術,夏且歌是這一代中最出色的存在。所以我一直在想,那個人口中的‘師妹’,會不會就是……”

說到這裡,她不禁默然。

因為照目前的局勢,真武大帝應該活不了多久了,要是按照原劇情,夏且歌會死在老皇帝駕崩前,豈不是……

不過,既然夏且歌說寒症已得到了控製,氣色也逐漸變好,想必是她多慮了吧。

莫齊軒摟緊了她,說:“彆擔心,我們的結局,不是都和那本書裡不一樣了嗎?”

薑翎卻說:“這不一樣。譬如樂師姐和子書,原本都是死在了你手裡,是你改變了她們的結局才有可能變好。嗯,準確地說,整個太初劍宗,都被你煉成傀儡,化凡仙門也被你蕩平一半,還有掩星島……啊,這樣想,你豈不是還殺了殷三兩?”

莫齊軒聽著好笑:“我這麼罪大惡極,教主大人準備什麼時候替天行道啊?”

薑翎聽不得他叫“教主大人”,一聽就耳朵發熱,拽起被子蓋住臉,悶悶地說:“我不跟你說了。”

莫齊軒順勢鑽進被子裡,環住她低笑著說:“教主的位置都坐了這麼久,怎麼還不習慣?”

薑翎聞言抬頭,露出一雙清淩的眼睛,水光流轉:“實話實說,你把這個位置讓給我,有沒有後悔過?”

莫齊軒啞聲說:“我高興得很。。”

薑翎挑起唇角:“算你識相。”

莫齊軒笑了,低頭吻上她的唇,舔。咬她鎖骨上方的痣,在她抑製不住的低.吟中,忽然說了一句:“我是你的第一個信徒。”

薑翎意識抽離,迷亂地“嗯?”了一聲。

莫齊軒動作仍舊猛烈,隻是湊近她耳畔,低沉地說:“教主大人,我說,我是第一個瀆神的人。”

這次薑翎聽見了,她在覆滅神智的巨浪中,斷斷續續地說:“是啊……你真,狡猾……”

莫齊軒勾起唇角,熾熱的大手掐住她的腰,力度一下重過一下。

也隻有在這時,他才會放棄習慣性的偽裝,從眼底彌漫出刻骨的瘋狂。

他想留住薑翎,不擇手段,和她在一起。

這一點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

隻是從生硬的利劍,套上了鞘,再裹上一層糖衣。

給她想要的一切——前提是得到她的認可,否則,他寧願將她與這九州一同摧毀。

多好啊。像現在這樣,和他一起在深淵沉淪,每一寸肌膚都沾染彼此的氣息,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他癡迷地描摹她的輪廓,侵入她的識海,看她繃緊身子,失聲尖叫,抱著他的脖子沁出眼淚。

現在,神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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