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翎把芥子袋交給幕橙, 後者道彆之後,失魂落魄地離開,強撐著為夏且歌處理後事。
那個藥方送到了遊影手中, 蒼曼寒為此激動得給他們傳了好幾條消息。
所有計劃都在如期進展, 薑翎又開始了對付蒼焰教、防備天魔族的日子。
她的生活被忙碌和緊張占據, 很少被額外的情緒侵擾,隻是偶爾靜下來彈琴, 會想起那個笑如繁星的女子。
半年後,薑翎和莫齊軒連夜端了一處蒼焰教的據點, 帶兵路過山穀時,聽到一陣急促而尖銳的警報聲。
這聲音從頭頂傳來, 響徹蒼穹, 震得每個人都錯愕仰頭, 凝望黑夜。
能傳遍九州的警報聲, 當然隻有一個解釋——
群仙盟舉九州之力鑄造的防護大陣, 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攻擊。
天魔族,發動進攻了。
他們徹底從沉眠中蘇醒, 在不知名的角落出現。經過千年同化,他們的外表和運功方式已與九州修士差彆不大, 甚至連天地法則都辨彆不出他們的存在。
魔族來勢洶洶, 群仙盟節節敗退。
先是溪州,再是定南州, 整個東南沿海的防線徹底潰敗,青州和幽州也岌岌可危。
莫齊軒站在臨淵城的一間閣樓內,手握戰報,眉頭緊鎖。
短短幾天,天聖教據點已被摧毀三百有餘, 蒼焰教趁機反撲,氣焰大漲。
薑翎走過來,看他神色便猜到大半,問道:“古鄴呢?還是沒有消息嗎?”
莫齊軒搖了搖頭,目光轉向遠處的天空:“他們又來了。”
薑翎歎息一聲,踩上飛劍和他奔赴戰場,又問:“子書那邊不需要加派人手嗎?”
莫齊軒迎著風聲回她:“沒有人手了,隻能讓他們硬扛。”
薑翎默然,不再多問。
此時的莫子書同樣麵臨魔族突襲,她站在城樓上,看著外麵浩浩蕩蕩的魔軍,並不感到畏懼。
夕陽染紅半邊蒼穹,也讓她的雙眸淌著血色的光。
不惜一切代價,守住幽州,這就是莫齊軒的命令。
他說:“我隻要捷報。”
莫子書抽劍出鞘,一馬當先衝了上去。
她一定把這捷報打給他看!
可這一打,就是從上午打到傍晚。
魔族雖人數少於他們,卻都是以一當十的強將,僵持戰對於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正當莫子書心急如焚之時,耳畔隱隱傳來雷聲轟鳴,仿佛從地下鑽出,混淆在激烈的刀劍交接聲中。
她仔細辨認,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難道是魔族的援軍?
她的心霎時沉下。
須臾,那夥援軍出現了,烏泱泱一片騎兵如同天降,從樹林外殺了出來。
萬馬奔騰,地動山搖,士兵們身上的盔甲銀光凜冽,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蝕日國的軍隊。
為首一人朗聲道:“蝕日國範迦,奉命來為莫家主助陣!”
幽州若是失守,蝕日國便失了門戶,遊影為此多番遊說,終於為他們送來了一支軍隊。
莫子書心裡的激動無以複加,朝著範迦抱拳致謝。
兩夥人馬各自包抄,徹底將魔族團團圍住,開始新一波的屠殺。
……
與此同時,天衡州,昆侖殿內。
九位長老外加二十八個門派的代表人員,正在商討作戰計劃。
“譚道友。”祿元洲說,“能否請青雲仙君出關?”
在場眾人紛紛附和,朝譚宵凡投去目光。
譚宵凡露出詭異的表情,語氣略顯尷尬:“在下已經試過,隻是……仙君不願啊。”
“什麼?!”渡魔窟的掌門率先拍案而起,“我說宵凡,你沒搞錯吧?大敵當前,青雲仙君居然不肯出關殺敵?!”
譚宵凡苦笑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真的已經儘力,但仙君不知為何始終不肯見我,或許是另有打算吧……”
全場嘩然,化凡仙門的掌門更是毫不留情地道:“什麼打算?難不成是貪生怕死?!”
譚宵凡臉色微變,說:“仙君參與第一次仙魔大戰時年僅一百餘歲,尚且能奮勇殺敵,功無其二,如今位列九州第一,又豈會心生畏懼!”
“那你說說,她為何要避戰不出,當一個縮頭烏龜?!”
譚宵凡啞然,一旁的祿元洲淡淡開口:“無論青雲仙君是否出關,都不會影響我們本次的作戰計劃。”
這話不假,青雲仙君再厲害,也不至於憑一己之力左右戰局。
“五大門派中,太初劍宗承受的攻擊最為猛烈,他們想借此瓦解雍州防線。”祿元洲說,“但我們會守住雍州。倒是青州已經失陷,幽州正在抵死頑抗,還請多加派人手。”
現場一片寂然。打仗這種事,誰先出頭誰先死,他們這些弟子多、底蘊厚的仙門世家,反而不願當一個開刀的,當然要先送些小門小戶的去鋪路。
天下之事自古如此,太初劍宗把援兵送給彆人,就是把自己送上斷頭台,恐怕不出三日,就能收到劍宗覆滅的消息了吧。
一群人各懷鬼胎,麵麵相覷,竟全都不言語,還是譚宵凡先開口:“祿掌門,你確定你們能抗住天魔族的壓力?此戰事關重大,切不可托大啊。”
“沒人比我更在乎劍宗。”祿元洲說,“隻是覆巢之下無完卵,我們能守住雍州,你們能守住九州大陸嗎?東部才是魔族重點進攻的地方,也最需要我們的支援。”
沉默少頃,譚宵凡說:“好,那我們就以此為基礎,接著商討本次的作戰計劃。”
……
太初劍宗的的確確如祿元洲所言,遭受了有史以來最猛烈的攻擊。
無數魔族從天而降,毀了他們的護宗大陣,朝四麵八方湧來。
謝溫韋作為首席,率諸弟子鎮守宗門,酣戰數個時辰,已是靈力枯竭,連手臂都麻木,好像變成一頭野獸,隻能依靠本能和直覺作戰。
他越打越沒力氣,疲憊地轉頭問:“師父,掌門師叔呢?”
談子真還是精神抖擻的模樣,一邊揮劍斬敵一邊回:“我告訴他,這裡不需要支援,憑我們就能搞定。”
謝溫韋差點跳起來:“我日啊師父,都這時候了你裝什麼逼啊!”
談子真難得沒跟他置氣,反而爽朗地大笑起來。
他是個愛笑的人,謝溫韋在他臉上見過微笑、奸笑、諂媚的笑,卻唯獨沒見過這種意氣風發的笑容。
不,或許他是見過的——在那個崇吾山的秘境中。
談子真下巴微抬,望著天上還在不斷降臨的魔族,隨手挽了個劍花。
“你不是問我,為何自己修煉了十三把劍,卻隻讓你用十二把?”
他踏前一步,劍指蒼天,渾身金光迸現,將整個人都籠罩起來。
十二柄寶劍齊齊出鞘,在身後環成一圈,每一柄都煥發出懾人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