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糟糕。”賀從澤瘋狂暗示,懶洋洋地:“而且家裡沒吃的了,我還不方便動手,怎麼辦?”
“有話直說。”
“你幫我買點吃的過來。”
江凜將那句即將脫口而出的“你怎麼不點外賣”給咽了回去,反正賀公子矜貴得很,肯定不會吃那些。
畢竟他受傷是為了自己,江凜的良心受不得譴責,便歎了口氣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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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一個時辰後。
江凜循著賀從澤給出的地址,按響了門鈴。
等了會兒,門被人打開。
江凜抬眸,愣了愣。
賀從澤好整以暇地站在她麵前,一身玄色絲綢浴袍,頭發濕漉漉的,幾分雜亂。
神態倒仍舊風流從容,是教人看了便舍不得移開眼的模樣。
——男色誤人。
幾秒後,她迅速從這視覺衝擊裡抽身,側身經過他,徑直走進屋中,淡聲:“多穿點,容易感冒。”
賀從澤:“……”
這清奇的關注點。
江凜腳剛踏上木地板,便聽“喵嗷”一聲,與此同時,有個雪白團子落到眼前,看上去蓬鬆又柔軟。
她猝不及防,驚得退了半步,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是隻極漂亮的布偶貓——
如果那眼神不那麼敵意的話。
賀從澤反手關上家門,側目便望見一人一貓在原地對峙。鬨總對於這個陌生來客十分提防,緊緊盯著江凜,毛都豎了起來。
他瞧著有趣,沒進行乾涉,想看看這兩個性情相像的生物如何相處。
江凜麵無表情地和鬨總對視,也不主動親近,也不做聲,好像壓根沒把它的威脅往心裡放。
最終,鬨總百年難遇的主動示弱,它緩緩放下緊繃的神經,踱著步子走到江凜腳邊,抬起腦袋觀察她。
幾秒鐘後,鬨總歪了歪身子,腦袋蹭上江凜小腿,一本滿足。
江凜挑了挑眉,評價:“果然貓隨主人。”
賀從澤:“……”
他不忍直視鬨總那狗腿模樣,便瞥向江凜手中——幾個購物袋,裡麵裝著花花綠綠的水果蔬菜,好像還有些熟食肉類,不太好分辨。
意外的齊全,賀從澤哦豁一聲,“買這麼多,看來是想好晚上吃什麼了?”
江凜頷首承認,風輕雲淡道:“而且你八成沒吃過。”
他眼底一亮,不由有些期待她的手筆,不知這次她帶給自己的驚喜是什麼。
正想著,賀從澤便準備幫著整理食材,然而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驀地止步。
江凜沒注意他,剛要走向廚房,卻被人拉住了手腕。她眉心微緊,側首去看,果然對上賀從澤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我現在還濕著頭發,這樣很容易著涼。”他緩聲道,嗓音低潤地補充了句:“而且我右肩受傷了,不方便抬手。”
江凜簡直服了他拐彎抹角占便宜的本事。
見她蹙著眉似在考慮,賀從澤便乘勝追擊,低聲開口:“幫一下忙,好不好?”
那語氣柔和溫潤,讓人近乎抵不住。
江凜沒應聲,他又輕晃了晃她的手臂,“好不好?”
簡直拒絕不了。
江凜歎了口氣,隨手將買來的東西放到廚房,看到沙發旁放著吹風機,便拉過賀從澤摁在沙發,隨後插上電打下按鈕,一氣嗬成。
賀從澤唇角噙著抹得逞的笑,然而那笑容尚未完全展開,便被江凜那粗暴冷酷的手給揉沒了。
感受著頭頂那除草機一般的手,賀從澤默默調整心態,閉上眼催眠自己——
她是在伺候他,她是在伺候他。
江凜素來雷厲風行,大發善心幫賀從澤吹完頭發後,她便將吹風機一扔,去廚房準備早餐去了。
賀從澤於是便去衛生間苦苦整理發型,鬨總被鏟屎官的雞窩頭驚住,瞪大眼看他。
賀從澤不理它,專心致誌地搶救儀表,滿臉的悲戚,實在是明白了什麼叫“痛並快樂著”。
待賀公子將亂翹的頭發整理好,餐廳裡已飄來陣陣芳香,他揚眉,心下泛起喜悅,快步上前查看江凜的成品,是碗麵條。
麵條色香味美,隻是形狀卷曲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什麼手工麵。
賀從澤心生感動之餘,還覺得新奇,便坐在江凜對麵,問她:“這是什麼麵,我好像沒見過?”
“當然沒見過。”江凜麵不改色,從容開吃,“這是方便麵。”
話音剛落,賀從澤表情僵住,心裡仿佛一萬袋方便麵被捏碎。
他臉色變了又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江凜則饒有興致地瞧著他的表情,著實比吃飯還有趣。
最終,賀從澤憋出來一句:“……這個能吃?”
自小養尊處優的賀公子,從來不喝速溶咖啡,不去路邊小攤,日常甚至精致到喝豆漿都要用高腳杯,方便麵這東西就是被他歸類為【不可食用】裡的。
“體會普通老百姓的日常,沒什麼不好。”她淡聲,筷子夾起麵條繞了兩圈,道:“放心,吃不壞你的玻璃胃,工作忙的時候我基本頓頓吃這個。”
見江凜吃得毫不猶豫,賀從澤隻得戰戰兢兢拿起筷子,嘗試著吃了口。
下一瞬,他頓住。
這味道實在難言,賀從澤隻覺得自己作為賀氏財團未來繼承人,以後的確該多去體會平民生活。
江凜抬眼掃向對麵的人,吃得還挺香,看來這不知人間疾苦的賀公子,也終於沾上些煙火氣了。
反正她除了方便麵也沒彆的花樣,能吃是最好,不能吃也沒辦法。
賀從澤去廚房翻了翻飲料,“你喝什麼?”
“除酒以外的任何飲品。”
他想了想,拿了瓶可樂過來,坐在椅子上擰開瓶蓋。
由於右手不能用,左手不好發力,所以賀從澤一時隻顧著控製力度,卻忘了手底下是碳酸汽水的事情。
於是乎隻聽“嗤”地聲響,江凜還未將麵條放入口中,便覺迎頭一陣清爽。
場麵陷入沉默,尷尬在空氣中肆意蔓延。
她的手動了動,賀從澤能看出她在極力克製不摔筷子。
江凜隻穿了件毛衣,粘黏的液體自發梢滴下,浸入布料,滋味十分不好受。
她擰著眉看向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賀從澤。”
賀從澤當即撇開視線,訕笑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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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江凜從浴室走出來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下,天邊綴著兩三顆星。
幸好賀從澤這裡有備用浴袍,不然江凜都怕自己掀了他的家。
男人的浴袍過分寬大,將她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絲毫不用擔心多餘的問題。
江凜戳了戳被可樂濕透的毛衣,隻覺得太陽穴突突作痛——
來吃個晚飯都能冒出烏龍事件,是賀從澤克她還是怎麼?
門拉來的瞬間,在旁邊靠牆等候多時的賀從澤,條件反射般的側首看過去。
由於浴袍尺寸問題,穿在江凜身上格外寬大,領口敞著,潔白玉頸與那纖細鎖骨,被他儘收眼底。
賀從澤喉間乾澀,心底湧現幾分燥熱。
他將視線挪開,強迫自己清心寡欲,隨口調侃:“江凜,你這樣子,讓我真想再實踐一次我的座右銘。”
江凜聞言,便想起先前在約利山的事,她眉心斂起,“你傻了?”
“瘋了。”賀從澤哂笑,“想親你想瘋了。”
江凜對這人的厚臉皮免疫,直接將他說的話當空氣,淡聲回應:“你這話對多少人說過?”
“就你一個。”
她默了默,自認騷話技能不如賀從澤,便將這些廢話給跳過去,直奔主題:“衣服,我要回家。”
賀從澤經她這麼一說,才想起這個問題,“等等,我給助理打電話,讓他買了送來。”
江凜愣了愣,似乎有點驚訝:“你這裡沒女人的衣服?”
賀從澤:“……”
他扯了扯嘴角,儘量維持自己的笑容,嗓音漸冷:“我是做了什麼,才會給你我女人很多的錯覺?”
在江凜的印象裡,好像一貫如此。
她皺了皺眉,不太想糾結於這個問題,擺擺手:“好吧,是我誤會你了。”
賀從澤捏捏眉骨,拿過手機給助理打了個電話,等待時間卻出奇得久。
對麵接起後,雖極力掩飾,但聲音的沙啞仍舊明顯,還隱有喘息。
“小賀總,有什麼事嗎?”助理終於開口,氣息有些不穩。
都是成年人,再聽不明白就是傻了。
賀從澤抬首看向掛表,晚上九點多。
他頓了頓,抱歉地笑笑:“沒事,你忙。”
看來是不方便麻煩助理了。
江凜正坐在沙發上把玩鬨總,便聽到腳步聲逐漸接近。
她掀起眼簾,目光落在賀從澤身上,似乎是等他一個答複。
賀從澤慢條斯理地在她麵前止步,垂眼對上她視線,似笑非笑道——
“穿我衣服回家,或在這過夜,你選哪個?”